老妇人没有说话,只是圆睁着两只像井口般深沉的眸子,上上下下把丁晓武里里外外地细看打量,几乎将他从头顶到脚底全部梳理了一遍。
丁晓武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正忍耐不住之际,忽听对方失口惊叫道:“像,简直太像了!无论是面貌,还是这身板,完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十根手指,也是一般的修长白皙。”
丁晓武心说,您不会还要脱我的鞋验验脚趾吧?没事盯着人家手指头看什么?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不敢无礼,毕竟人家是个老年人,做小辈的理应尊重。
“大娘,您说我像谁呀?”丁晓武不解地问道。
老妇人闻言一怔,随后紧盯着对方,急声道:“后生,你可认识一位青鸾散人?”
丁晓武闻言一个愣怔,随即脱口说道:“不认识。”心中却暗自纳闷,这老太太没事问这个干啥?老子既然来自于后世,怎会知道有什么青鸾散人青楼贱人。
“哦,你不认识?”老妇人很是意外,有些不大相信。她随即又想起些什么,继续道:“青鸾散人原本大名叫马昙,他......应该跟你颇有些渊源,你怎会不知道呢?”
丁晓武越发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就算我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他姓马,我姓丁,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我咋会认识什么马昙或者马桶?这老太太是不是临老糊涂,老年痴呆神志不清,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否则越说越牵扯不清。
想到这儿,丁晓武决定彻底澄清自己的身世,以便断了那老太太刨根问底的念头。他清清喉咙说道:“大娘,不瞒您说,在下姓丁不姓马,名晓武,又有一个名字叫方雷,之所以会如此,其实是这么这么回事......”
他侃侃而谈,又把当初在天平山骗义兄第曹坚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什么丁姓、方姓两个老爹共同认领抚养儿子,给孩子起了两个名字的事又照本宣科地唠唠叨叨讲了一遍。最后道:“大娘,不瞒您说,我一直在关中地带老老实实种田为生,后因渭河闹了水灾,才流落中原,所以根本就没机会认识什么青鸾散人,抑或是马昙散人。”
谁知那老妇人一听,顿时两眼冒光,情难自已,扑上去一把揪住丁晓武,满脸的褶子皱纹几乎都跟着抖动起来,一双眼颊热泪盈眶,口中哽咽道:“后生,你果然是他的......一点也没错!”
“慢,慢着,大娘!有话直说,别这样......”被一个老太太投怀送抱,丁晓武全身禁不住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心道:这位老太太是不是发癔症了,怎么好说歹说,越解释反而搞得越乱,那个他到底是谁呀?自己又是他的什么呀?什么就没错了?全都莫名其妙。应付这个疯颠颠的老太婆简直比对付他儿子更令人痛苦。
丁晓武手忙脚乱哭笑不得,谁知老太太后面一句话更让他如遭锤击,差点没当场眩晕过去。“后生,你可知道,你的那两个养父,丁建和方炳二人其实正是马昙身边仅存的两名忠心下属,当初马昙......犯了些事情,不得不更名改姓云游四方以避难,留下了一个遗孤,交予丁建和方炳抚养。为消灾躲祸,他俩带着那孩儿隐姓埋名遁入民间,从此杳无音讯。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嗷嗷待哺的婴儿已然长大成人。老身再老眼昏花,也自信不会看走眼,你跟你的父亲长得实在太像了,再听你这么一叙述,更是确凿无疑。天可怜见,想不到老身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他的亲生骨肉,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完,老妇人紧紧拽着对方的手臂,呜呜咽咽地哭泣着。而丁晓武则是瞠目结舌,张口错愕,整个身体仿佛化作了一具雕像,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