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太守?”苏逸遽然抬头,双目直视祖约。
“贤侄休惊,此事某家已经当场回绝了。”祖约笑着瞅了他一眼,又扭头看着中年壮汉,恭敬说道,“谁不知道那淮阴郡可是你苏峻大哥的丰水宝地,某家就算借十个胆,也不敢染指半分。”
听到这话,丁晓武心念一动,悄悄抬起头瞥了那秃头壮汉一眼,心道:原来此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跋扈将军苏峻,怪不得总是一副黑帮大哥的嘴脸,军阀气十足。
苏峻笑道:“士少贤弟无须多心。这不过是庾亮蹩脚的离间之计,妄图分化你我,咱兄弟不必为此耿耿挂怀。”
祖约摇头叹道:“虽然某家并未中计,却误认为庾亮这么做只是在当面向我示好。因近来令他焦头烂额的杂事实在太多,无力兼顾其他,故而只得暂时将我稳住,尽管他做梦时都想铲除异己。现在看来,却是某家完全失算了,这老匹夫其实是在麻痹于我,让某家放松警惕后再暗下杀手,当面陪笑,背后拔刀,这老匹夫真是阴险歹毒,机关算尽。某家一着不慎,竟让小儿因此丢了性命,实在是追悔莫及。”说完,他再次懊丧地低下了头。
苏峻与苏逸对望了一眼,脸上均有深意。苏峻向着正在低头哀悼的祖约安慰道:“士少贤弟,为兄理解你的心情,但如今确不是哀伤自怨的时候。令郎一向是你的左膀右臂,如今不幸殒命,贤弟臂膀已折。庾亮狡诈如狐,一旦让他嗅到这个绝好良机,岂肯错过?贤弟得赶紧为自己的安危想个万全之策。”
祖约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刀,冷笑道:“庾亮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匹夫,老子怕他作甚?某家还愁找不到机会呢,若此贼真吃了熊心豹胆敢抢先对老子下毒手,那某家就借此良机灭他全家满门,并亲手将其大卸八块,为我儿报仇雪恨。”
“贤弟千万不可小觑了那奸贼。毕竟这建康城是他掌控的地界,皇城司和廷尉署以及卫戍营也都听其调遣,贤弟虽勇冠三军,为兄却担心你寡不敌众。”苏峻不无忧虑地劝道。
祖约却是满不在乎,讪笑道:“那些个酒囊饭袋,就算多如牛毛,又能济得甚事?小弟不瞒苏兄,虽然某家不慎折了儿子,但我随身带来的那两百多名护卫,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得来的无上勇士,个个骁勇善战,上阵杀敌无不以一当百,岂是那些仅在都城看家护院的乌合之众所能抵御的?”
“虽是如此,贤弟还是应小心为妙。那奸贼执掌朝纲,以天子之命号令四方,占了道义正统。贤弟若贸然与之对抗,恐怕不会得到朝中百官的支持。”
“朝廷早就把我抛弃了,百官更是视某家为丧门星,人人避之不及。”祖约忽然暴怒起来,咬牙切齿地吼道:“当初老子败退淮南,朝廷不但不加抚慰,反而在江北,也就是老子的背后修堤挖塘。到时候如果伪赵国再派大兵来袭,朝廷便可以依仗那些深沟堤坝,高枕无忧地守着江南一亩三分地,而某家后路却被掐断,除了跟北方强敌拼死命,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如此损人利己的举动,实在是欺人太甚。那些高门大户只想着关起门来守着自己的家宅,至于某家和手下弟兄的死活,谁曾关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