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绰认得这是恩师的内宠陈悦儿,这位美佳人平日里不但与附庸风雅的教坊使琴瑟相和,而且还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因此深得谢安的欢心,可谓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今日不知何事,这位千娇百媚的可人却让温雅的恩师发起火来。但孙绰知道分寸,明白此是恩师的内宅家事,自己不得过问。所以他知趣地站起身来,向谢安跪谢告辞。
谢安恢复了平日的矜持,向自己的门生谆谆教导了几句,随即恭送其出了厅堂。但当他回过身来时,看向陈悦儿的目光中再次散发出灼人的光焰,满脸煞青,仿佛严冬的寒冰。
陈悦儿踌躇再三,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迈着碎步盈盈跨过门槛,来到谢安面前。
“安郎,妾身斗胆,请求离开芍药轩回自家房舍居住。”陈悦儿细呐的声音几不可闻,但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果决。“妾身出身寒微,褊狭善妒,无法直面那位血脉高贵的金枝玉叶,平日里相处多有不快,勉强应付下来也是身心俱疲,所以还请......”
“啪!”未等陈悦儿说完,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耳光,粉嫩的面颊上顿时泛起了一片旖旎。
陈悦儿手捂香腮,泪眼婆娑。谢安却无心听她哭诉,他面色沉郁,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慢慢揉搓,隔开薄如轻纱的丝衣,那丰润的肌肤仿佛羊脂软玉,触手柔软滑腻,令人说不出的惬意。
谢安渐渐平息了心头的怒火。他把手移开香肩,托着陈悦儿的下巴,将她那张挂着珠帘的晶莹玉容板到自己面前,一边目不转睛地欣赏,一边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阿悦,她对我真的很重要,重要的不是一点半点。老夫将来能否建功立业、力挽狂澜,全都系于此女一身。所以,无论她如何无理取闹、如何难伺候,也不管你怎么妒火中烧、怎么心如绞,都得给老夫强行忍耐,明白吗?”
见陈悦儿听话地点了点头,谢安放开她的脸,温言道:“阿悦,你虽不是老夫的原配,但永远是我的挚爱。宫里的御医说,大夫人这次生的是咳血症,需要隔离休养,估计今后再不能理事了。所以今后老夫内宅的一应事务,都会交给你来打理,后堂所有的姬妾仆役,也都俯首听令、以你为尊。相信以你的聪明才干,定不会让老夫失望。”
陈悦儿并未像谢安期待的那样破涕为笑,而是擦了擦泪水,淡淡道:“安郎的厚恩大爱,妾身铭感五内,今后定当兢兢业业,必不会让您失望。”
谢安嗯了一声,心中记挂着某事,正要询问,陈悦儿不等他开口,先自说道:“那羯人胡女说,她一定要再亲眼看一看那人,确定他平安无事了,才会依照安郎的吩咐行事。如果不遂其意,她宁可撞墙自尽,抵死相拼。”
“混账!这个夷狄女子还以为自己仍然置身于伪赵皇宫吗?老夫既答应了她,自当遵守承诺。她竟然还跟我耍心眼,横加要挟,实在是不识抬举。”谢安铁青着脸,气呼呼一屁股坐到胡床上。
陈悦儿却是面沉似水,淡淡道:“安郎不是说此女的作为是影响你辉煌人生的关键吗?既然如此重要,那就借花献佛答应人家好了。没有相应付出,何来丰厚受益?这道理三岁孩子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