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被放在案几上,旁边的十五公主听到小太监的话,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凤羽。只见晶莹的白瓷盘子里,各种圆子堆成八层宝塔形状,每一层是一个颜色,不像是道菜,更像是件精美的工艺品。
凤羽抬头看向上面的座位,见萧默风朝自己淡淡一笑,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场上舞姬。华灯之下,萧默风一身明黄龙袍,金冠束发,修眉凤目,雅致风流中天然带着俯视众生的威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凤羽觉得在满园的热闹中,他是如此的孤寂。
很显然,皇帝的赐菜,自然也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如冷箭般的目光从四面八方瞥过来。
凤羽慢慢夹起一筷子八宝圆子,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也没注意躲在她裙幅下面的鹦鹉无色什么时候不见了。
过了片刻,凤羽的裙子又动了动。她低头一看,险些失笑,鹦鹉无色头上有一片白色羽毛,被人用真气削出了一个字"厕",笔意酣畅,凌厉之极,是萧然的字。再看鹦鹉的腿上,还是绑着一个纸条。
凤羽拿下纸条,上面却是萧越的笔迹,"八宝圆子配上果子酒,方能品出其中真味。"她放下纸条一思量,顿时明白,多半萧然发现萧越用鹦鹉无色给凤羽传信,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无色头上的羽毛动了手脚。
看鹦鹉无色傻乎乎的样子,想必还不知道自己头上的那根白羽毛,被人当成了写字的纸。萧越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专用的信使居然会被人动手脚。
凤羽伸手拍拍鹦鹉无色的头,那根白羽毛顿时变得光秃秃,只剩下几片小小的白色绒毛挂在上面。
可怜的无色,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头型"已变,正叼着凤羽给它的肉条大嚼。
过了一会,凤羽见歌舞正酣,趁着众人不注意,做出更衣入厕的样子,起身离开宴席。只不过,显然有人一直都在"关心"她,所以凤羽刚刚起身,就有好几个宫女太监,赶着过来"服侍"凤大小姐......
凤羽也不理会这些宫女太监,任凭他们跟在身后,径直走向更衣入厕的地方。萧然想约她出来,也只有用这个借口,毕竟是宫宴,皇帝不发话,下面的人哪敢先退席。
桂园的更衣处在桂花树林的深处,男女隔着十几米远。虽然是厕所,但是修的富丽堂皇,分为前后两间,外间是洗手、换衣的地方,还放着软榻,可以供人歇息。里间又被分成三小间,每一个小间放着马桶、软纸、干枣、香炉之类物品。
每一小间的后墙接近屋顶的地方,开着一扇木格雕花窗,用来通风散味。
凤羽走到女厕的门前,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太监和宫女,心想这里面不知道有几个是来保护她,有几个是来监视她,真是太无聊了。难道就凭这些人,还真能看住她不成?唇边浮起讥讽一笑,她缓步走进厕间。
那些被派来"服侍"凤大小姐的宫女太监们,得了主子的吩咐,定要寸步不离,不能让凤大小姐离开视线所及之处,只是凤大小姐既然进入厕间,他们顶多在外间守着,总不能也进到里间,盯着坐在马桶上的凤大小姐吧?
以凤大小姐的脾气,他们要真是这么做了,多半会被凤大小姐扔进马桶里。
只不过,当太监宫女们在外间守了半柱香时分,也不见凤羽出来,才察觉出不对,胆大的宫女跑进厕间,只看见木格窗半开着,在风里轻轻晃动,房间里面哪里还有那个红衣少女的身影。
凤羽从后窗上出去后,直接落到桂花树上。她展开轻功,从枝叶间无声无息的穿过,停在了不远处最高的一株桂花树上,等着萧然。
倚在树杈上,鼻端是浓郁的桂花香,凤羽随手撸下一簇金黄色的桂花,捧在掌心,细细拨弄着小小的花朵。转眼间,她来大齐已经快半年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前世的一些事情,一些人,慢慢在脑海里变得模糊起来,似正在往记忆的深处沉去。
她已经开始分辨不出卓风和萧然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仰头看向天空的圆月,凤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她天性不喜欢悲春伤秋,前世的时光里,开始是为了生存、为了替父母报仇而拼斗,然后又是和养父一起打理火流,行走在铁血之间。本以为火流已经走上正轨,不料养父遇害,于是她又开始了拼斗,替养父报仇,壮大火流......
那些在血与火中挣扎的日子,已是隔世。
风掠过,一抹白影如雪花般,无声落在凤羽身侧,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拥在怀里。
凤羽的鼻端,萦绕着淡淡冷香,即使馥郁芬芳的桂花香,也遮掩不住这清冷淡雅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