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环卫天子出行的铁骑,则是从各大监军司的铁鹞子中精挑细选出来。总数三千,分为十部,相当于唐朝的十个指挥,在骑兵中最为精锐。跟随天子南征北讨,战功卓著。今次堂中仁引兵南侵,他的姐姐让他带出来了五部一千五百骑。
在山道上转过一道弯,出现在前方依然是重重山峦。眼看着盘山道蜿蜒至山谷中,长长的人龙让堂中仁有些心浮气躁,“这里离晋州城还有多远?”
“回相国,还有六十里。”在堂中仁身后半个马身,一名指挥官立刻讨好的回答道。
“六十里……”堂中仁抬头看了看天色,才交午时。到入夜前,应该能赶到晋州城。
堂中仁所在的这支队伍,属于出战的中军。而八千铁骑,已经作为前锋在昨日就抵达日后城,今天应该开始分批突破防线,到其后方烧杀抢掠。
而在东南方向,也同样有一支万人队,赶往舜玉城。舜玉、后日都在晋州城的不远处,如同一个钳子,紧紧钳制住大唐的晋州城防线。今天堂中仁抵达白日城,明天便能继续南下。有堂中仁主持,舜玉和后日两城同时出兵,兵锋直指晋州城。等他将两路的唐军都吸引过来,后方就能安然的开始修筑工事了。
这是堂中仁的如意算盘,也是最初的设想,一切似乎尽在其掌握之中。
山风忽起,夹着灰土劈头盖脸的刮来,迷住了人马的眼睛,也吹得面面军旗猎猎作响。
堂中仁在山风中,感到了一丝寒意。尽管九月未至,但横山深处已是秋凉。旁边的指挥官见状连忙递上了一件披风。披风带着翻毛,后面还有坠饰,堂中仁对这种服饰并不喜欢。他每次见到唐朝的使臣峨冠博带的装束,满眼都是羡慕。
但堂中仁很清楚,就算再喜欢汉家的服装礼仪,也不能在外面表现出来。虽然大汗早前已经下旨在朝中推行汉家礼仪,但当他们姐弟俩开始主持国政,却立刻又废去汉仪,改用蕃礼,因为这样似乎才能显示出西夏的血统。
在西夏国中,一直有都汉化和蕃化两种对立的声音存在。加深汉化,只会削弱西夏人的战斗力,就像大汗早年所说,用牛羊交换无用的丝绸瓷器,徒损国力。但汉人的文明远远超过西夏,生活、服饰和娱乐,让每一个西夏贵胄都羡慕不已。就算大汗当年一力推行蕃礼蕃仪,但私底下他自己都有穿着汉人的服饰,而他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可汗对汉物钦慕不已。有两位可汗做榜样,下面的贵族无不对唐朝的服饰、器物趋之若鹜。
但堂中仁统掌朝政,却不能学着去做。这还真是累人,堂中仁想着,但若是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就算茹毛饮血,他也不会在乎。不过当务之急,是打赢眼下的这场战争,一切似乎他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突然间,他又脸色一变,想到了自己一个疏忽掉的地方,在秦州更西的地方,还有一个让他心神不安的隐患。
堂中仁连忙对身边的人道:“你速遣人传本相之命,让他提防贺州,不得疏忽!”
李多多带着军队早已经进驻了晋州城。军队、民夫、钱粮、军械,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到位了。先前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这里的地貌,所以他准备了很多民夫,运来了水泥,来加固城墙。有了这上好的水泥,李多多的胜算也就加了一成。当然,这水泥也不是白给的,这批水泥,李多多足足赚了十万两白银,不是李多多狠,只是,当初李多多派人去领军饷的时候,手下人曾经多次遭到李林甫等人的责难,李多多知道到时候军费肯定会成问题的。
李多多到了晋州城,安顿好了事务,坐在军中帐中,研究军事。杜可这家伙竟然前屁股贴后脚跟地跟着,真的郁闷死了。只是又不好发作。这时有人来报:“西夏贼人日前已经尽起国中大军,号称三十万,由堂中仁亲领,兵发五路。甘谷昨日已有狼烟,渭州蔡经略也遣急脚,向秦州通报了有西贼万人攻打原州。环庆虽还没有消息,不过当是西贼主力所向。今次,西贼是倾巢而出。”
杜可一听就吓尿了,原本还以为巴结李相国的机会来了,想不到前线局势这么紧张,会不会把命都丢在这。“安抚,渭源急报。别羌星罗结起兵来犯,还请大帅速速派兵支援。”
事情顺利的按着计划在发展。听到已经传回了预定中的军情,李多多当即怒色上脸,厉声说道:“别羌星罗胆大妄为,本不过一跳梁小丑,竟然屡次阻挠王事。前次星罗结部来犯,当时已经放过了他和他的兄长。没想到此人怙恶不悛,竟敢一犯再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次不能再放过!亦得让蕃人明白,朝廷不只有和气春风,亦有风暴雷霆!”
李多多严词厉色,演技则稍稍过了点,但身在厅中的胥吏们则纷纷暗自叫好。并不知道内情的他们,生在关西、长在关西,拥有着对异族刻骨铭心的仇恨,李多多的一番话正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底。
李多多拿起笔写好了一份军令,签过押盖过章,唤来高全:“你领一队速去体量敌情,凡事可临机处断,必要时便当直捣敌巢,擒别羌而归,以振朝廷的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