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志俊跪在地上,额头见汗!
他心里知道这位十几岁的幼主心思玲珑,深谙权谋,此乃栽赃嫁祸之计啊···
对外宣示清军提督杨载福是死在自己手里,加上以前自己的部下杀死过湘军领袖罗泽南,自己这就算与湘军结下了死仇,绝了自己投降清军之路。以后见着清军不用说只能死磕了,投降被俘肯定必死无赦,幼主殿下这是逼着他当天国忠臣啊,所以他才有谢幼主保全自己名节之语,唉~~~这忠臣不当也得当下去了。
知道这位幼主殿下并不轻信任何效忠之言,韦志俊忙又说道;“池州将士众多,乏食日久,三十万斤口粮~~食不多久就会告磬,志俊斗胆,将三千陪嫁少年增至五千,投奔乞食于幼主麾下,万望收录!”
贵福哥闻言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啊,三十万斤粮食不过是池州军民十日之粮,既然如此,孤就干脆多给你减轻点压力,选领你池州一万青少战士到滁州就食,韦将主意下如何啊?”
韦志俊愣怔了一下,眼睛一闭回答道;“就依幼主殿下,多谢殿下慈悲。”
说完这话,他直觉心底一痛,好像被割去块肉,拔毛幼主这一刀割去他近三分之一兵力,能不心疼么,看来贵福哥晋级该改称号了,该叫扒皮幼主了。
没想到这还没算完,贵福哥又开口道;“孤奉天王诏令,建号御林近卫童子军,现今已有三万余众···最近呢,孤准备融铁造械,买办洋枪洋炮,建立超远射程的洋枪奇兵队三支!
孤听说韦将主的公子韦天保,国宗韦志滨之子韦四福、国宗韦志显之子韦以琳,这三位公子俱都年方弱冠,与孤的年岁仿佛相近,正合适执掌奇兵队军统制一职啊,此次孤凯旋回朝之时,一并把他们带回滁州,悉心栽培调教,以后领军独当一面,不知韦将主肯不肯将几位公子放心交予孤呢?”
贵福哥提出的这一要求,就是变相要求人质了,等于当面要求韦志俊交出韦家下一代最年长,也是最重要的三个男孩为质,这可比嫁出两个侄女的份量重太多了,尤其是韦志俊现在只有韦天保一个承嗣之子,自然看得极重。
韦志俊这一下可真是慎重在思考了;如果答应,贵福哥的火轮船当天返航时,就会把韦家最重要的几个子嗣带走为质,以后生死就操持于贵福哥这个城府深沉、杀心极重的太平幼主手里,如果不答应,显然贵福哥马上就会撒手不管,任凭杨辅清、陈玉成这些生死仇家倾轧韦家军,至死方绝。
最可怕的是,这位幼主殿下行事狠绝,驰援池州,却骤然跨前一步奇袭湖口,烧杀湘军杨载福,继而嫁祸自己,堵死了自己叛降清军的最后一条后路,而后坐等自己投献依附···这真是步步连环,谋算制先!
怪不得一见面,这位幼主就说行非常之事,设非常之谋,原来都设计好了等着自己!
可是,如今自己众敌环伺的处境,如今退路已绝的韦家还有的选么?
思绪至此,韦志俊惨笑一声,长揖拜道;“犬子及愚侄能够从龙追随幼主殿下,乃是他们的福分!幼主简拔臣等于危难之时,这知遇之恩臣韦志俊永世不忘!”
这一声称臣,表示韦氏当家族长彻底答应了幼主贵福哥的条件。
“韦爱卿平身,赐座。”
幼主贵福哥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左右陆战队侍从给韦志俊看座,神情平和的笑道;“韦将主不要心存芥蒂,孤出此谋也是情非得已,身处乱世,熬练人心,为政者不能滥施仁义。”
韦志俊落座之后叹息了一声,拱手道;“臣理解殿下苦衷,从今后韦氏家族与幼主殿下休戚与共,任凭驱策,无怨无悔!”
其实想开了的韦志俊也明白,依附投靠么,总要拿出对方满意的诚意来,在太平军中但有一条路走,韦志俊也不会想投降清军。
前些日子他派密使与清军水师提督接洽投降事宜,那死鬼杨载福第一条就是要韦家尽遣家属子嗣为质,第二条是献出池州城,就这样还不够,居然还要他率军攻下太平军一城表明心迹,第四条要改编遣散韦氏军队,只给他保留五个营头,最多三千人的编制,其他人马都要他原地遣散!所以两相比较,幼主贵福哥的各项条件还不算太苛刻呢。
“来人啊!奉茶,备宴,告诉水军弟兄们,多捕捞些鱼鲜过来。”
只见幼主贵福哥开颜笑了,转头亲切的对韦志俊说道;“这两天孤吃的米饭啊,都来自岸上湘军的水师营盘里,入口总有些焦糊味道,却是孤这把火烧得有些过了,呵呵···
这样的米粮,这次共缴获二十余万斤,回头路过池州时,尽都卸与你部,空下来的船舱,刚好可以装载那些就食滁州的将士,这样池州前前后后差不多获得了五十万斤米粮罢,因此韦将主不必太过节省,这些天就让你麾下战士们好生吃上几顿饱饭,养些足力气,孤有大用处!”
“哦?”韦志俊刚刚坐稳,闻听此话又欠身问道;“殿下有何差遣?”
“这个,孤还未思虑妥当,暂不忙着与韦将主商讨,总要回转天京一趟,回来再说罢。”
说话间,贵福哥抬头望了望天色,又瞅了瞅岸边上忙碌的搬运人群,估算道;
“这批船只装载完毕,最多时至中午,下午我们就可以返航池州了,等到了池州,孤不但将船上的粮食尽数卸下来接济军民,而且会再从船上卸下十万斤火药枪弹与你,待得孤返回江浦后,再令陆顺德用船给你输送一千二百匹战马,四千支鸟铳,好生武装一下部队。”
韦志俊听幼主殿下又给战马又给火枪弹药的,这些都是绝对的军中利器,而调拨数量之巨大,显然没当自己是外人了,建功立业之心又微热起来,于是轻笑道;
“殿下,总得给臣下一点提示吧,臣等也好早作谋划,为殿下分忧。”
贵福哥知道这韦志俊可是个战略级的用兵奇才,湘军统帅曾国藩曾多次给过韦志俊“极为凶悍”“亦甚可恶”的优良评价,俗话说敌人的咒骂就是最好的表扬,所以贵福哥也乐得多个参谋长,以后自己省些力气干更重要的事情,于是笑道;
“好吧,过了今天,孤迎亲之后,韦将主就不是外人了,乃是孤的至亲长辈,孤怎忍瞒你呢,我且写两个字与你看,你一看便知。”
于是贵福哥在书案上提笔写了两个字,而后提纸立在手中,示意给韦志俊看~~~
那两个字分别是‘苏’、‘杭’两字。
“幼主殿下!”
韦志俊两眼放光,心头火热,有一种龙脱浅滩,蛟龙奔海的感觉,他委实憋屈的太久了!
贵福哥却笑着摇了摇头,悠悠笑道;“暂且保密,待几日后,孤提兵与你会合时,再作详细讨论。”
“遵令!”韦志俊信心满满的,跟着这位拔毛幼主打江山,他有信心啊!
虽然刚被贵福哥拔秃了毛,被讹走整整一万青壮兵马,可只要东下苏杭,席卷长江中下游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人马就是扩充十倍也是极轻易的事情,尤其这位幼主殿下手中还掌握着一支异常及远的火炮部队,用来攻城未尝一败,无坚不摧。
“殿下,”这时候一名陆战队从船舷旁过来禀报;“水军的弟兄们说,这块水域刚经历大战,江水浑浊,不宜捕捞鱼鲜,建议咱们往下游走走,那里江面开阔,颇多大鱼。”
其实不是水中无鱼,这是一种婉转的暗示说法;事实上刚发生大战的水域,沉在江里的尸体很多,而那鱼虾是吃腐尸的。
“那一会儿我们就启程去下游吧,”贵福哥笑着道;“去捞大鱼。”
韦志俊会意的笑道;“臣自当一路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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