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工匠们领着几千人早已等候多时了,于是大家伙儿上来一起动手,连撬带拆,扒得扒抬得抬,很快就将船上的蒸汽机,气缸等机器设备分拆卸走,而后又将所有铁器,木板、龙骨、螺钉等逐步分解,这个工作进行了整整一夜也没整完,不过不要紧,水面上有陆顺德的水师舰船遮蔽掩护,几千人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整艘轮船拆解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了。
就这样,乔治号蒸汽轮船成了一个谜案,美国领事馆为了调查它的下落,与满清政府,太平天国花费了很长时间磨牙扯皮,因为死无对证,查无头绪,最终也没有一个结论。
幼主贵福哥就这样不声不响,黑吃黑拿回了那笔军火费,尝到了甜头的他,开启了他的黑心打劫生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让贵福哥郁闷的是,太平天国却对洋兄弟被杀事件极为关注,先后派出了几拨官员过江来调查此事,幸亏贵福哥事先作的宴会安排,让他从容撇清了自己,而且他位极尊贵的幼主身份使他不必接受来自太平天国内部的任何调查。
事实上即使有水军和数千战士、工匠都是参与者,可只要他说声‘没有’,就没有太平军官吏再敢在他眼皮底下审查这件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呃,这也算是极权君主制的特权福利吧。
······
车轮粼粼声中,徐涛坐在一个遮蓬马车里,被一路护送到了滁州。
经历了几天在轮船煤仓里的轰鸣颠簸和吃灰咽泥后,徐涛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个残虐狡黠的逆贼幼主并不想杀死自己,因为他对自己掌握的格物技术感兴趣,需要自己效力。
可这位伪逆幼主绝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如果自己自杀违逆了他的意愿,自己的家人绝不会逃过他的毒手,因此自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睡睡,暂且来个徐庶进曹营,不设一谋,不献一策,看他们会如何反应。
可是到了滁州之后,随行人马直接押着马车驶进了一座大仓里,而后沉重的仓门关拢,马车停下了。
待徐寿下车后,就看到一个个硕大的蒸汽机、汽缸、锅炉、主轴以及锅炉管、活塞、螺旋、气压计···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事实上,整整一艘蒸汽轮船都拆解、呈献在这位四十二岁的中国本土科学家面前~~面前这景象,乃是他梦中的愿望,很多回梦中他都希望整条轮船的任由自己拆解研究其构造与运行原理,但他知道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一艘大型轮船耗资巨大,就是豪门巨富也不舍得买下一条拆着玩啊,在大清帝国就更不可能了,然而这位伪逆幼主对格物科技的重视,竟然不惜若此!
其实徐寿真不值得为此大惊小怪,贵福哥不过是觉得毁尸灭迹、沉船江中太可惜了,本着废物利用及物尽其用的精神,把这蒸汽轮船拆了送给发明爱好者徐寿研究。
因为贵福哥从历史中知道,当年徐寿等中国本土科学家就凭借湘军军械所的手工铸造设备和几本西洋科普书籍,用了不到几个月时间就制造出中国第一台蒸汽机,随后用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以手工劳动为主,成功建造了中国第一艘机动轮船。
而且,那艘轮船所用材料除了“用于主轴、锅炉及汽缸配件之铁”购自外洋,其它一切器材,包括“雌雄螺旋、螺丝钉、活塞、气压计等,均由徐氏父子之亲自监制,并无外洋模型及外人之助”,这位徐寿先生用‘中国爱迪生’来称呼都不足谓,因为爱迪生是诞生并生长在一个工业文明国度,而徐寿却是生长在愚昧腐朽的黑暗满清···
就在徐寿在这巨大粮仓改建的厂房里,望着满目琳琅的轮船零件震撼惊奇时,一个高挑俊秀的锦黄袍女官走过来拱手一礼道;
“徐先生,幼主殿下诏令,这整间仓房归先生使用,先生可以尽情研究、拆解、实验,但有所需,尽管吩咐,滁州工匠营有七千工匠,尽可以差遣使用,为先生的实验制造各种器皿、铸件······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徐寿如同孩童看到一堆心爱玩具似的,已经急不可待扑到了轮船零件堆上,开始抚弄鼓捣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他摸索周身,呼叫要求道;“笔、纸!给我纸笔,尺子,矩规(圆规)!”
锦黄袍女官吩咐道;“尽速拿与他,另外找几个伶俐点少年与他作贴身随从,照应他的衣食起居,差办所需所求。”
“遵令,萧典诏。”工匠营属官躬身应命,又请示道;“大人,此人寝室晚间还需要看守并上锁么?”
“不须上锁,但仓外要严密监守,”萧典诏,也就是萧素娥严厉吩咐道;“幼主有诏令,调三百人专门看守此仓,确立轮值军官名单,仓里仓外昼夜巡逻,如有差池,军法处置!”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本诏使就在这里等待,亲眼验看你们安排妥当后,才好向幼主殿下复命。”萧素娥沉声说着,望着蹲在轮船机械上浑然忘我的本土科学家徐寿,低低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真让殿下说着了,这人见了机械如此沉迷,恐怕就是让他逃走也不会走了。”
······
1859年八月二日,贵福哥带着一支二千人的卫队和韦氏两女,渡江到了南岸天京城下。
当贵福哥下了划艇之后,远远望见城门处驰来一队迎接的太平军,打着的旗号赫然是杏黄色的‘干王’两字。
“咦呀!”贵福哥头疼的自语道;“这个唐僧怎么又来了,唠叨的指定不是啥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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