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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血战市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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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血战市六中

2018-04-15 作者: 孔二狗

五、血战市六中

话说回来,虽然赵红兵等人召开了“群殴总结会”,但这个“群殴总结会”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再与别人斗殴,而是为了防备二虎报仇。因为二虎一帮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1983 年严打风刚过去他们就开始在东郊“戳”出去了,由于人多势众,从来没吃过什么亏。这次在市区里他们人丢大了,报仇那是肯定的事儿。

孙大伟在“群殴总结会”中捂着受伤的大腿,提了无数次要和二虎等人和谈,又无数次被大家驳回。“他们吃了大亏,还有人进了局子,和谈肯定不可能。”李武说。出身市井的无业游民李武,天生就是个地癞子,在加入这个团伙前就已经是老江湖了,尽管没混出什么名气。“大伟啊,人吧,尽量别惹事,但惹了事就别怕事。”费四说。费四那抓过刀刃的手还在不断往外渗血。“都别说了,该回家的回家。一人一条命,谁怕谁呢?呵呵。”赵红兵说话总是那么和和气气,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很平静,很少看见他激动。相信很多混过社会的朋友都能感觉到,一个由朋友构成的小团伙,如果总在街头惹事却一直不怎么吃亏,那么这个团伙就一定具备以下几类人:

1. 爱挑事儿的人。有些人无论加入哪个团伙,那么这个团伙打架就格外多,因为这类人特能滋事。赵红兵团伙中就有三个这样的人:小北京、张岳和费四。小北京是嘴损,张岳和费四是脾气暴躁。比如在体育广场看花灯的时候,如果小北京不站出来骂那几句的话,那么以赵红兵的性格也就算了,但是由于小北京的存在就演变成了一场群殴。

2. 喜欢先动手的人。先动手的总能在气势上和战术上占有一些先机,被动还手的多数要吃亏。可以说赵红兵的这个团伙,除了赵红兵和孙大伟,其他人都喜欢先动手。

3. 打架不要命,无论对方有多少人都敢打的人。如果说打架时胆子最大,从不怕对方人多的话,那么除了孙大伟以外基本上都有这胆子。尤其是赵红兵、张岳、小北京三个人,就算是对方千军万马冲过来,他们也能大气不喘、手不哆嗦地迎头而上。二狗记得上高中时看过一部《古惑仔》,其中有一部结尾的时候,男主角陈浩南说:“是不是要比人多啊?”然后一声口哨,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数百人。对方看到这数百人就怕了,服软了。事实上,真正的狠角绝对不怕人多,对方人越多他就越兴奋。但这样的狠角毕竟是少数。

4. 有实战经验的高手。练过功夫的人,反应速度、出手力度与精确度,和普通人绝对不同。赵红兵、李四和小北京三个退伍侦察兵在之后的无数次斗殴中,几乎从来没被人抓住过头发、领口、手腕等,这不得不归结于他们出色的身手。而且,他们在打架时显然手下留情,在部队里他们练的可都是一击毙命。

5. 能谈判的人。上世纪80 年代,当地的流氓通常很少打完一架就完事,而且很少有人主动报官。通常情况下要打三五次乃至更多次,直到一方伤残惨重开始服软,然后再谈和。谈和的结果通常是:输的一方拿点医药费,然后把输的一方中的主要肇事人抓出来扇两个耳光,打完、谈完以后就是朋友。这边的谈判专家就是孙大伟,这是他的爱好。尤其是,他总代表胜利的一方去谈判,怎一个“爽”字了得。

虽然跟二虎大干了一架,但毕竟在这八个人中有三个人还有公职,还得正经八百地上班,和二虎他们那群职业流氓可没法比。从那以后,只要是晚上出去,这几个人从来都在一起,极少有人单独行动,因为怕二虎复仇;而且,他们也不敢去东边,怕被二虎他们抓住。

唯一总单独行动的就是孙大伟,因为孙大伟在追市六中高三年级的一个女孩子。说起追女孩子,二狗认为追女孩子要分几种品,而孙大伟追女孩子的方式和方法绝对是下品中的下品。孙大伟和这个女孩子是街坊邻居,据孙大伟说,他从六七岁时就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子,已经喜欢十几年了,而且也已经死缠烂打人家十几年了,同时这个女孩子也已经拒绝他十几年了。

二狗现在已经忘了这个女孩子究竟长什么样,虽然当年这个小姑娘还抱过二狗。二狗只记得,小北京国庆后回北京,在火车站对孙大伟说了一句:“大伟,你丫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怎么抓住一个猪八戒的二姨不放手。” “我喜欢猪八戒的二姨,只要是猪八戒家的亲戚我全喜欢。”孙大伟笑笑说。

孙大伟追的那个小姑娘学习成绩很好,孙大伟每到放学时间都会在六中校门口接她,但她很少和孙大伟说话。孙大伟也不在乎,依然不管风吹日晒,每天到放学的时候就去学校门口接她。国庆节后不久,孙大伟又找到了机会接近她。原来,这个小姑娘的母亲得阑尾炎进了医院,正好被去医院换腿药的孙大伟发现。这被孙大伟认为是个赢得“丈母娘”赏识的好机会,便拿着水果和罐头去医院看望“丈母娘”;“丈母娘”从小就认识孙大伟,觉得这孩子嘴甜、会说话,对他并不反感。而孙大伟的这一举动,却让当时在场的这个小姑娘十分不爽,非要把他赶出去,让他别打扰“丈母娘”的休息。

孙大伟的赖皮劲上来了:“你要我出去可以,但是今天你们上第二节晚自习时,必须来学校的操场听我给你弹吉他。”这是孙大伟的“丈母娘”战略。

“只要你现在出去,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小姑娘烦得不行,只能答应他了。

二狗当年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幼稚地认为孙大伟真行——只要脸皮厚,就能追到女孩子。在这件事发生后几个月,幼儿园重建完毕,二狗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张姓女同学,该女生非常漂亮,是幼儿园的园花。二狗当时吸取了孙大伟的成功经验,脸皮比谁都厚。

二狗清楚地记得,当天在幼儿园里,老师排了一圈绿色的小椅子,让同学们说出自己未来的理想。当这位张姓女同学站起来说自己的理想是当护士时,她的橡皮泥掉在了地上,二狗看见了,就钻到椅子底下帮她捡;她回答完这个问题也钻到椅子底下捡橡皮泥,却发现同在椅子底下的二狗正拿着这块黄色橡皮泥。

“二狗,给我橡皮泥。”张姓女同学可怜巴巴地看看二狗。

“张XX ,我爱你!”二狗深情地看着张姓女同学,眼神坚定而温柔。

“二狗你说什么?快给我橡皮泥!”张姓女同学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爱”, 没理会二狗的深情表白,只想快点要回橡皮泥。

“你说你爱我,我就把橡皮泥给你。”二狗这一套完全是跟孙大伟学的。

“哇……”张姓女同学在椅子底下放声大哭起来。

接下去的事情可想而知,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幼儿园,全幼儿园大、中、小班上千号学生和他们的家长都知道了这件事,二狗被罚站三天。从此,在老师和家长面前,二狗成了一个早恋的代名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在二狗以后的小学、初中乃至高中一直广为流传,每每被同学拿出来揶揄二狗。更加让人痛心的是,这位张姓女同学从小学到高中都和二狗在同一个学校,她一见到二狗就脸红,二狗一见她更加脸红。此事在二狗心中留下了极其严重的阴影,在以后的20 年里,二狗再没敢跟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过“我爱你”,哪怕再喜欢对方也绝口不提。

话说孙大伟当天终于约到了那个小姑娘,十分开心,和所有的兄弟都显摆了一番,然后带着赵红兵等兄弟六个浩浩荡荡地去了六中的操场,准备一起开个“吉他演奏会”。在上世纪80 年代,晚上通常没什么娱乐,而年轻人又爱凑热闹,所以兄弟七个当天晚上全去了六中的操场,还带着二狗和晓波两个孩子去看热闹。六中这所学校很有意思,操场和教学楼是分开的,操场在马路的西面,教学楼在马路的东面。操场上还有看台,比较空旷,周围没什么人。

到第二个晚自习结束时,孙大伟追的小姑娘果然来赴约了,而且还带了她的同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叫高欢。二狗当时就认为高欢是天仙下凡,直到后来在电影《喜剧之王》中看到张柏芝,才觉得原来不是天仙也可以长成这样——张柏芝和高欢像是孪生姐妹。

兄弟几个边弹吉他边唱歌,声音不小。有心上人在侧,孙大伟弹唱极为卖力。但说实话,孙大伟的琴弹得还没二狗好,感觉总是手比嘴慢半拍,切换和弦显得很生硬。倒是坐在看台最高处的李四比较出彩,那天李四带了个口琴,他的口琴吹得悠扬、清亮,还有些哀伤,和他本人那昏昏欲睡的感觉完全不同。在以后的20 年里,二狗没听过谁比李四的口琴吹得更好。当然了,口琴这东西在民间可能已经绝迹了。

上世纪80 年代的混子和现在只会去迪厅的小流氓不同,前者多少都会点乐器。

这天,看台的对面也有一群人,也在唱歌,不仅有吉他,还有人吹笛子。

由于距离不到100 米,周围又很寂静,双方开始比谁的嗓门大,越喊越起劲。喊着喊着不对劲了,对面开始有人骂了。

“牛逼什么,给我肃静!”

“**,有种给我过来!”张岳喊。有女孩子在旁边,尤其是有高欢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在旁边,张岳的脾气更加控制不住。

对面没答话,黑暗中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走了过来,起码十几个。

“下来!”对面的那群人走到这边看台底下,朝赵红兵他们喊。

“呵呵,还怕你们?”赵红兵带着几个兄弟走了下来,把吉他交给了高欢。高欢和二狗等四个人留在看台上,没下去。双方剑拔弩张,对峙着。“刚才你们这里哪个兄弟骂我们来着,还让我们过来?”黑暗中看不大清说话这人,但听得出来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

“我骂的,呵呵。”赵红兵说。

“哦,你骂的,你叫什么名字?”对面的这个人说话还是不紧不慢,好像是在谈事情,而不是要打架。

“赵—红—兵。”赵红兵一字一顿地说。

“哦,我认识你。我弟弟和你是同学,我叫路伟。”对面的声音还是客客气气的。

这个名字报出来,这边哥儿几个心里一沉,都琢磨:靠,我们真是霉,一个月不到,刚惹完东郊的二虎,事情还没结,这下又惹上另一尊瘟神——路伟!这尊瘟神的凶悍程度比二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伟在上世纪80 年代是出名的混子,他不是本地人,家里都是铁路上的。他的爸爸是军人,妈妈是文工团的,市里有名的一枝花,吹拉弹唱样样行。他的妈妈漂亮且温柔,他爸爸却粗鲁得可以,他妈妈也是组织上“安排”给他爸爸的。路伟这个人继承了她妈妈在文艺上的天赋,吹得一手好笛子——长笛,据说水准相当不一般。在继承了他妈妈音乐细胞的同时,他也继承了他爸爸的凶悍残暴。

路伟这帮人基本上全是从小玩到大的,从铁路子弟小学、铁路子弟中学一起走向社会。从小学一年级起,路伟就是这群孩子的大哥,长大以后,这群铁路职工的子弟要么被安排在铁路上班,要么就跟着路伟混社会。在20 世纪80 年代初,流氓所能涉及的领域比较狭窄,基本上以偷为主,而路伟他们这些铁路职工的子弟便靠山吃山,专偷铁路沿线——铁路上从乘务员到乘警他们全认识,偷起来格外方便。路伟这帮人有两个特点:一是相对来讲比较有钱;二是穿得比较好,尤其是上衣和鞋子,这些衣服和鞋子基本上全是在火车上“干活儿”时不小心“穿错”的。打架对于他们来讲纯属业余爱好,不是主营业务。但是这群人打起架来心狠手辣,从不服软,而且人多势众、凝聚力较强。

“路伟大哥,久仰久仰。”赵红兵看见对方比较客气,也跟着客气了一句。

“兄弟,听声音刚才骂人的不是你。你告诉是谁,我不为难你。”路伟依然客客气气,好像是在谈生意。

“路伟大哥,那我要是不告诉你是谁呢?”赵红兵笑着说。

事后在开“群殴总结会”的时候,大家都对赵红兵赞赏有加,一致认为赵红兵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那就是无论遇到多么凶悍的敌人和多么可怕的场面,赵红兵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绝对有着高人一等的气质。这气质与其家庭背景和从军经历有关,家庭背景让他见到什么人都不打怵,从军的经历让他见到什么场面都不哆嗦。如果换了别人和路伟谈,即使他根本不怕路伟,但也很难表现出那种高人一等的气质。有了赵红兵这样的气质,在气势上自然就更胜一筹,也让身后的兄弟平添几分胆色。

“告诉我吧,没事,我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只想把他门牙掰下两个来。” 路伟的语气依然那么平缓。

“姓赵的!别给你脸你不要,再你妈的装逼连你一起干了!”路伟身后的那个显然脾气比路伟大很多,按捺不住骂了起来。

这么一来,这架就打定了。

果不其然,只听见“砰砰”几声,紧接着路伟那边好几个人疼得叫了起来。赵红兵左右一看,自己这边没人动手啊,这是怎么了?他再一细看,原来,身后的费四和小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离他们大概十几米远的一个砖头堆旁,正守着那砖头堆拼命地往这边扔砖头。小纪他俩是炮兵出身,臂力极大。看来,上次的“群殴总结会”开得十分及时,当时确定的“发扬就地取材的战术风格”马上就付诸了实践。而且这战术队形和解放军陆军阵形的战术差不多,侦察兵在最前、炮兵在后面发炮掩护。这俩炮兵的砖头功夫看样子是继承了中国炮兵的优良传统,又狠又准,一个砖头也不浪费,而且频率非常高。

路伟那边也不含糊,看见这边动了手,他们马上拥了上来,打头的正是刚才在路伟身后骂赵红兵的那个。这小子刚冲上来,就被一把冰凉的三棱刮刀抵住了脖子,拿刀的正是张岳,他手里拿的是小北京从二虎他们那里抢来的那把大号三棱刮刀。看来,上次会议中确定的“出门最好带家伙”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谁再上来我扎了他!”张岳吼道。“兄弟别冲动,放了他。”路伟的语气有点急,同时示意身后的兄弟们都别动。“去你妈的,刚才就你要掰我牙是吗?今天我要捅的就是你!”张岳怒了,他已经强忍半天了。“呵呵,兄弟,你要捅就捅。来,朝这儿捅!”说着路伟就把脑袋伸了过来,想将张岳一军。路伟以为眼前这个小子没胆子拿刮刀捅人,更别说敢捅他路伟。他这辈子势必要为他当时的“勇敢”后悔,如果他知道张岳的爷爷是谁,爸爸和哥哥又是谁,可能借他100 个胆子他也不敢干这“虎”事。

“我**!”张岳放开刚才手中抓的那个小子,一刀扎向路伟。路伟本能地向侧面一躲,这刀扎在了右脸!

这刀应该把路伟吓破胆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刀力量有多大——他要是不躲,非被扎死不可,这刀就是要他命来的。虽然路伟这群人平时打架也动刀,但很少用三棱刮刀,而且即使动了,也就是往对方大腿、胳膊等地方扎。像张岳这样一上来就拿三棱刮刀往脖子上扎的亡命徒,他还真没见过。

张岳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又一刀扎来。但是这刀没等扎下,他就被赵红兵抓住了胳膊。

赵红兵一只手抓住张岳那条拿着三棱刮刀的胳膊,顺势踹出一脚,踢中路伟的膝盖,一脚把他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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