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指的是突发状况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心里有坎儿也不能任由怒火熊熊燃烧。”梅棋别过眼睛,脸色凝重严肃超越了她的年龄,但这绝不是装的。
“还有!伤不算什么只要活着,都不算什么,我也不为难,你不要想一些多余的,我指的是我们现在的境遇让陆伯伯警觉了。”梅棋再转眼,熊渝直愣愣的看着梅棋。
梅棋看看身前身后真的没人,她也保持了极低的音量,甚至她嘴唇蠕动的频率是那样小:“父亲的出发点是于国于民,而且父亲也坚决不让陆伯伯施救,父亲是这么一个清高的人,却在拒绝与陆伯伯往来的这两年里忽然送这幅剑梅图,就是于国于民,而非朋党之间的倾轧利用,父亲知道陆伯伯最讨厌这些。”
熊渝直愣愣听着心里如同被梅棋的声音打通了隧道,透亮也冷疼。
“而刚才陆伯伯看到的和过后了解到的,只怕他会想得更多。”梅棋不想说了,也已经好说的很明白了,因为熊渝的一时冲动跟吕不同的冲突被陆炳抓了个现行,陆炳不用严加拷问就会知道一切来龙去脉,那么梅棋本来单纯的动机就变得不单纯了,老练如陆炳,他岂会做他们利用的棋子,沈辣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不说,接下来陆炳要是介入追查逍遥子底细,那么蔡秀才也因藏不住了,蔡秀才背后的操盘手也隐藏不住了。
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熊渝心里呼呼抽冷风,现在怎么办?
“可是,陆大人今晚大开杀戒,吕不同也落入锦衣卫之手,风声必定会传到暗河,沈万安知道,沈万安上面的主子也会知道,这岂不是……”
熊渝觉得也许没那么糟,陆炳下令射杀暗河那么多人,这不明摆着跟暗河背后的人对立的吗?
这不是用另一种形式逼迫陆炳有了新的立场?
梅棋又是苦笑摇头,熊渝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分析的不是没道理。
“你不了解陆伯伯,没有谁能利用他,他也不会被任何人逼到角落,他的立场谁也不能替他改变,别说杀了这么点儿人,就是杀光暗河的人,只要陆伯伯保持中立,不对严氏父子下手,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
“那怎么办?”梅棋这么沉稳反而显得熊渝幼稚,这跟和熊渝在一起不同,跟夏芸在一起凡是熊渝处心积虑,现在倒好,熊渝只剩下唯命是从,闯下的大祸说什么也晚了,下一步怎么办?
梅棋!你别光上政治课,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好吧!
梅棋在沉眉,熊渝倒了下腿的重心,一紧张浑身的伤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稳住!就在清馨园待着!特别是你,这次一定听我的!”梅棋好看的眉头跳了一下,熊渝跟着这条警告的眉毛挺胸抬头立正稍息:“嗯!你让往西我往西,你让撵狗我不打鸡。”
熊渝顺嘴保证,绝无半点儿油嘴滑舌跟不正经,但是这话真严肃了也不是那个味儿,梅棋忽然噗嗤笑了,轻轻地白了一眼还不自知轻佻的熊渝。
这一笑如同春花在春雨里乍开,带着雨露带着香薰的风,这才是如花少女的真正欢颜。
熊渝憨憨的傻笑一下,没想到不经意的顺口一句竟然驱散了梅棋的心头阴霾,这一笑,两人刚才紧巴巴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熊渝进一步得寸进尺说:“说到底我们终究是跟暗河跟沈万安不同,这一点儿我们问心无愧,不论暗河还是严党的所作所为,陆大人比任何人摸底,我相信只要让陆大人明白这一点,事情没有那么糟,况且,凭陆大人这么疼爱你和敬重你的父亲……”熊渝忽然滑头起来,说话间跟个狗头军师一样,这样的形象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尴尬的笑了笑挺直了腰。
梅棋又婉转的白了一眼熊渝,嗔怪但是没有丝毫苛责之意:“你倒是心思通透,要不是这一点,陆伯伯才不会亲临皮场庙,他老人家谁能搬得动,就这一点儿消息传到暗河,也会让沈万安心惊胆战。”
熊渝明白了,这如同竹竿子打狼------两怕。
自己这边担心陆炳,暗河和严党也会惊心,这么多年严嵩一直不遗余力讨好恭敬陆炳,陆炳这个雷厉风行的动作,其实更让严氏父子害怕。
熊渝忽然感觉到危机里面也蕴藏着巨大的转机。
他眼睛烁烁闪亮起来,他看着梅棋的眼睛惊喜起来,接着又被明察秋毫的梅棋白了一眼。
被梅棋接二连三的白眼翻得挺舒服,熊渝不在装傻的微微笑。
这是一种精神上自由沟通的默契,语言好像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