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把雪莲埋到了院里的梧桐下,至于什么时候救,您看着办吧。”周霂踏步向前,忽而一顿,又转头看着在原地有些惊讶的易莫生,目光一沉,“不要对芊芊太放松了,我总觉得,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易莫生一愣,眼底一阵思绪涌动,顷刻间他面色一冷,低声道:“我知道了,马车和将与你随行的人在玄武门外等你,差不多要入夜了,你现在快去吧。”
周霂点了点头,便飞身而去。
一路上周霂很顺利的到达了玄武门,路上的太监与宫女于她自然容易躲过,然而,终是有躲不过的人。
黄昏在远处天际渐渐消逝,残留的橘红日光透过层层宫墙落在周霂眼中,落在那人身上。
她渐渐放慢了脚步,最终停下。她看着他,一时脑中空白,不知自己到底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心中隐隐一动,她很清楚,那不是心动,而是感动演化成的一抹歉意。
情这一字啊……为什么世人都是如此重视呢?
看着他那深深的目光,周霂即便想避也避不了。那分不清是是灼热还是悲哀的目光,仿佛一把剑,要生生地刺进她的躯体,然后从伤口中涌出炽热的血液。
她的嘴唇动了动,有些迟疑地开口唤他:“穆泽琰……”
他定定地看着她,屹立着的身形挺拔。有那么一瞬,她有些恍惚,然而心中却是轻叹。
她微微垂眉,像是心中思绪万千,又像是空白一片。
一道气息迅速接近了她,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周霂一惊,却未反抗,鼻间瞬间充满了他的气息,心底有些不知名的感觉,压抑得让她感觉难受。
悲哀么……
“不许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平常一般,命令的口气,但却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她一愣,垂眼,无言。
她感觉到他有一瞬地颤抖。
“我必须走,而你,必须留下。”她回答。那一刻,她的脸上重新伪装起了冰冷与残忍,伸手将他推来,让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他看着她,脸上突然闪过悲哀。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无言。
“你知道,如果我执意要走,你也拦不住我。”她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为什么来呢?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呢?”
“我只是有一种感觉……”他的目光认真,仿佛要将她的身形深深地刻进脑海,“这一次让你走,你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一愣。
“是吗……”自嘲地笑笑,周霂抬头看他,“穆泽琰,回去吧。”
他的双手紧了紧:“我难道不能和你一起去?”
“你在这里,是因为师父告诉你的吧?师父的本意就是让我们告别罢了。更何况,别忘了玉华郡主,她将是你的妻子,待她好些。”
“呵。”他冷笑一声,“是啊,你说的对,但你难道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正因如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苍茫,“只叹无缘罢。”
他的目光逐渐失去了光芒与热度,变得暗淡而冰冷。
周霂的双手紧了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秋叶不知是从何处被风吹来的,落在他们之间,干枯,泛黄,脆弱……悲凉。
周霂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古人都爱以秋为悲了。
突然,一声闷响,周霂看着穆泽琰倒了下去,立即上前一步将他接住。
“穆泽琰?你怎么样了?”她抚上他的脸,目光有些担忧。
“你挺关心他的嘛,为什么刚刚那么冰冷冷的呢?”一个略带玩味儿的声音响起。
周霂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的鹤颜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耸耸肩,伸手指了指玄武门旁。几个守门的兵士纷纷倒在地上,而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我是易乐师和熙和派来和你同行去劫狱的。”
南宫熙和派来的?周霂目光一沉。
“快走吧,等会儿换班就来了。”鹤颜上前拉起周霂的手便往马车走去。
“等等,穆泽琰怎么办?”周霂急忙停下脚步。
“他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熙和会处理的啦,你不要担心。”他对她眨了眨眼,便拉着她上了马车。
鹤颜充当了车夫,他戴上了斗笠遮住面容,随后挥鞭策马。马蹄之声响起,马车迅速动了起来。
周霂掀开车帘,看着远去的玄武门,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依旧无言。
地面扬起一片烟尘,模糊了视线。
最后,她无声地说道: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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