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吕不韦不见嬴政回应,轻轻唤了一声。
嬴政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瞟了吕不韦一眼,冷声道:“仲父当如何?”
吕不韦居然一时语塞,什么叫自己如何,你可是王上!
想着吕不韦心中知道嬴政对自己不满,急忙拱手说道:“王上稍安勿躁,本相这就调集血潼关,追查盗窃玉玺之人!”
嬴政却是大笑了三声,愤怒站起,怒视吕不韦:“这大秦的天下都已经在你相邦大人的脚下了,寡人不过一个傀儡罢了,相父要么还政寡人,要么杀了寡人!”
吕不韦一听,脸色严肃起来,直视愤怒的嬴政,大袖一挥,当仁不让的厉声喝道:“王上年幼,11岁时,是老臣一手将王上扶上王位,大秦积弱不堪,是老臣倾尽吕氏商社,发展大秦农耕商业,这大秦的天是老臣一手撑起,一肩扛起!老臣在刀枪剑戟了滚了无数次,为的什么,为的还不是希望王上早日入主四海,一统天下,做那天下共主之人!”
“为了寡人!”嬴政一听,冷哼一声,历声道,“寡人王命无出二百里,政令不能统一,民不能治,财不能聚,兵不能齐,如何能与六国抗争?如何能与中原抗争?”
吕布一笑,拱手答道:“王上只需掌握大方向,这些争霸小事,自有王翦蒙武等将军处理,无需王上亲征!”
“寡人只问仲父一句话,仲父何时让寡人亲政!”
吕不韦当下决然答道:“待王上可以乾纲独断,不受外戚朝臣左右时,老臣自当还政于王!”
“好——!”嬴政大喝一声,看着殿下吕不韦,突然有些心酸,他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也会老,他的头发也会白,眼角也不在炯炯有神了。
吕不韦也看向嬴政,二人多年,同舟共济,君君臣臣,亦父亦友,此刻吕不韦老怀大慰。
鼻子有些发酸,哽咽道:“王上啊——!王上终究长大了,老臣为了王上多少年来,忍受了多少耻辱,河西大败,老臣遭受三晋羞辱,渑池相会,老臣遭受蔺相如羞耻,但是老臣都咬牙挺了过来,老臣的心,王上岂能不知,老臣怕王上猜忌老臣,老臣终生未娶,就算老臣窃国之后,又能怎样?老臣已经这把年纪,膝下又无子,难道老臣还指望能将这花花江山,带入坟墓不成!”
嬴政听着此话,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整个人呆住了:是如此啊,他都这把年纪,还能怎样啊!但是如此年纪,早些退去不好吗?又何必贪恋权贵呢!
嬴政挥了挥手,不发一语,便让吕不韦退下!
吕不韦本来还有事情要说,不知为何,他看着嬴政一张冷峻深沉的脸,似乎隐隐感受到了这个王的神情带着几分落寞,还有那命令的声音,仿佛也透着些许无力感。
吕不韦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眼前的人,是天下的王啊!
他拱手一礼,缓缓退去。
却是见成喬急匆匆走来。他对着成喬点了点头,看着成喬进入大殿的背影,恍然大悟。
秦王,是天下的王,君侯是天下的君侯。这王与侯身上,他却同时感到了那落寞、无助。
难道这就是上苍给王侯硬生生加上的王者形象?
一个王与一个君侯能拥有的,必然数不胜数,但凡人的喜怒哀乐,却是二人毕生不可即的梦想。
长安侯舍弃权位,甘愿扶老甘林上位,纵然有裂权自己的心思,但是未必没有想保全那叫魏姬的女子之心,成喬动了情,所以失去了很多。
但是嬴政似乎更加厉害,他似乎命中注定就是天生的王者,因为成喬再怎么机关算尽,他都不可能绝情,但是吕不韦知道,嬴政却是真正的可以绝情!
天下为绝情之人,可以做到独断、独视、独听,故可以王天下啊!
吕不韦自嘲的笑了笑,他回头看了眼殿中的成喬,轻声说道:“长安侯啊!希望日后你不是第二个老夫!”
说着吕不韦走下王庭,踉跄的在偌大宫廷中禹禹独行,背影居然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