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说完,跪走到景帝跟前:“皇上,你一定要为皇儿做主啊,皇上。”
其声凄切,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要做主也该先替我们家王爷讨回公道,五皇子趁着我进宫拜谒国师之际,把我家王爷绑到了倚翠楼,还用了春情的迷散,让他与诸多青楼女子呆在一起,若非我家王爷心志坚定,岂非要与五皇子一般,被一群下贱的妓子误了清白,以我家王爷威胁,居然想让我与他发生苟且之事,真是笑话,与那些不知道与多少男人睡过的女子发生关系,这样不干不净的男子,也妄图想要染指我,癞蛤蟆如何能吃到天鹅肉,我进守本分,洁身自好,又岂会碰五皇子那污秽之身。”
“你根本就是污蔑。”
兰妃怜惜儿子,夕颜这样说,见诸位大人脸色有异,心里如何能不恼火,若不是皇上再次,她怕是早就冲上去把她活活给掐死。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十个手指各有长短,我家王爷虽傻但有一颗赤诚之心,不像其他皇子,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四皇子仪表堂堂,今日之事看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为明君,就该公平,一视同仁,若是与兰妃娘娘那般一味偏袒,谁知道皇室之中会不会有第二个五皇子出现?皇上万万人之上,手握天下人的生死,不需要像宰相大人那样出卖女儿巩固加强权势,因为担心荣耀权利不在,还不得不费尽心机,做两手准备以策万全,宰相大人,我说的可对?”
夕颜看着跪在地上的莫言安,呵呵的笑出了声,看着他这个样子,却不得发作,心里就觉得爽快。
“上美姿仪,少敏慧,高祖及后于诸子中特所钟爱,开皇元年,立为晋王,拜柱国、并州总管,时年十三,四皇子这般仁德,与隋炀帝阳光如出一撤,不过倒后来他彻底变了,成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衣冠禽兽,但是,他登上宝座之前,他却把自己伪装得温文尔雅,人见人爱,据载:大臣用事者,倾心与交。中使至第,无贵贱,皆曲承颜色,申以厚礼。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有人说他是神通,也有人称其位伪君子,识人有术,须有先见之明,没有穿透表象直抵人心的目光,王家预言不过是盲人摸象,谁能想到这样仁德一个人竟会做出杀兄弑父强兄嫂之事,压抑太久,一旦爆发,谁知会有和后果?”
夏天辰站在原地,牵引着他与莫芸菲的红绸不知不觉间已经掉在了地上,大红锦袍下,那双手紧握成拳,骨头咯咯作响,那张满是风情的桃花美目,阵阵的暴风骤雨席卷而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再不见那通身的风流,满身的戾气暴露在诸位大臣跟前,面色铁青,直直的盯着夕颜狼狈不堪的憔悴脸庞。
“你是这样的认为吗?”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山雨欲来,其势锐不可当。
夕颜冷眼相对,丝毫不为所动,眼见夏天辰情绪几近崩溃,点了点头,定定的道了声:“对。”
丽妃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脸色煞白,不停的拍着他的背:“皇儿,我的皇儿。”
声音哽咽,担忧害怕之情溢于言表,于满朝文武之中,夏天辰的情绪失控。
“不准这样瞪我家颜颜,她会害怕的。”
夏夜白冲了过去,将夕颜牢牢的护在怀中,那双桃花眼眸再不是满世界的春天,仿佛酷寒的冬日,寒风呼啸,那里边的冰冷残酷就像是毒蛇一般,让人不敢对视。
“七王妃,你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丽妃抱着夏天辰,气的浑身哆嗦。
“四皇子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胡说。”
柳逸风指着莫夕颜,维护夏天辰。
“莫夕颜,我看你根本就是嫉妒,同样都是相府的小姐,谁让你只是个庶出,你分明就是妒忌我能嫁给四皇子为妃,而你就只能嫁给一个傻子,琉璃上下谁不知道你爱慕四皇子,因为生来就是淑女,为了配上四皇子才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大婚当日,你以死抗婚,言明非四皇子不嫁,若是嫁给七王爷为妃,情愿青灯古佛,这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如何能转变如此之大,得不到就要毁了,莫夕颜,原来你是这种人。”
从夕颜开口,莫芸菲就想要讲话,奈何大婚,实在是不吉利,才一直忍到现在,这莫夕颜,简直该死,居然敢来搅黄她与四皇子的婚事,说出那样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来,分明就是陷四皇子于不仁不义,她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我天性单薄,不喜与人争斗,我与姐姐一起长大,姐姐还不清楚吗?以前在相府,论容貌才华,你样样比不得我,每每找人来我的院里生事,那时我深得父亲宠爱,我可曾在父亲说过你一句坏话?因爱生恨,这话姐姐也说得出来,四皇子取了一个样样逊色于我,我为何要恨,要恨那也该是四皇子恨才对,是他没有那个福气才会错过了我。”
嚣张狂妄,明明该是极其惹人嫌恶的,可这样的话从夕颜的口中说来,在场的其他大臣却不觉得突兀,皇室之中,最可贵的便是一个情字,这样才情兼备的一个女子,敢爱敢恨,四皇子错过了他,确实是一大损失。
皇后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夕颜,冒着精光,满是喜悦,今日之事,虽然皇上未必会把四皇子怎么样,不过这大婚的日子被搅黄,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定会被百姓耻笑,没了脸,朝中那些左右摇摆不定的大臣定然会站在太子一边的,她心里如何能不欢喜。
莫云霞扶着夏明旭,一心想要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欢喜,脸上笑容明媚,看着跪在地上的莫言安,划过一丝得意,也有些埋怨。
“四皇子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得朝中不少大臣赞许,无论原就是如此还是伪装的太好,皇上偏爱也无可厚非,丽妃容貌妍丽,冠绝后宫,皇上处处为四皇子高特殊例外,若皇上只是寻常人家的一家之主,这样做也无伤大雅,不过皇上在是父亲之前,还是一国之君,便是父亲,皇上也不是一个人的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这样做,把其他皇子置于何地,把嫡长的太子置于何地?琉璃朝堂,分为两派,分庭抗礼,相互倾轧弹劾,宰相大人绞尽脑汁把二姐姐嫁进东宸府,造成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皇上,皇上认为自己配称得上明君吗?”
夕颜与夏夜白抱在一起,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愣在原地,思绪漂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景帝。
“咳咳。”
太子咳嗽了几声,松开莫云霞的手,慢慢的走到夕颜的跟前:“七王妃若真的为七皇弟着想,就该谨言慎行。”
那双清亮的眼睛满是倔强,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夏明旭,猩红的眸除了那银白面具的倒映,再无其他。
“居然都已经开口了,我就要说个痛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若是死了,王爷自当会跟上,黄泉路上,我照顾着他,也不用担心他会被别人欺负。”
景帝如死井一般的眸子微微的有些波动,抬头看了一脸淡然,无所畏惧的夕颜,呵斥了一声:“大胆。”
那威严的声音,竟隐隐是带着颤抖的。
“我有说错吗?皇上你扪心自问,自己是个好父亲,好皇帝吗?父亲皇上两者若是不得兼顾,该舍弃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既然享受了皇上的无尚权利,就要履行的自己的义务,可皇上却做了什么?朝堂之上,虽说要利益权衡,但绝对不是像今日这般分庭抗议,争权夺势,今日的琉璃,虽号称天朝上国,但骨子里早就腐烂,百万雄兵,但上下若不团结一致,根本就不堪一击,北方匈奴日渐强大,统一了各部,对我琉璃虎视眈眈,屡屡侵犯,早就是民不聊生,南方诸国,我们每年耗资上百万与之维持友好关系,没错,使他们向皇上行礼,但我却觉得这还是皇上用那些真金白银买得的暂时太平,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琉璃的国库空虚,拿不出那些银子来,他们势必会与我们撕破脸皮。”
夕颜呵呵的笑了两声,看着景帝,满是嘲讽:“也许不用等到那一日,他们要的不过是利益而已,谁能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们就依附谁,匈奴若是许以更大的好处,他们就会与匈奴一起,夹击琉璃,往些年,从我们国库运走的成千上万的真金白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皇城繁华,遍地黄金,那是因为皇上没看到那些每日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他们每日甚至连一个干净的馒头都吃不上,数百万两白银,可以让我琉璃多少百姓多上好日子,可以让多少百姓感念皇上的好,他们默不吭声,是因为他们心智未开,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君权神授锁荼毒,总有一天,他们会觉醒,那一日,今日的琉璃将会一去不复王,到时我看皇上还有何颜面去见列朝列代的先帝。皇上与诸位皇子如此对待自己的兄弟,儿子,肆意让我家王爷被百姓欺辱,没了皇家的颜面,必定让百姓寒心,他们对夏家也只有表面的信服,他日若是有人借此事煽风点火,民心必定大乱。”
“攘外必先安内,各位大人在朝堂上斗的欢畅,今日是太子一派的赢了,太子一党的人沾沾自喜,明日是四皇子为首的阵营赢了,你们洋洋得意,可若是有朝一日,琉璃都不在了,我看你们还怎么去争,如何去斗?皇子犯错,与庶民同罪,若是皇上再以为继续包容放纵四皇子,琉璃山河国破的那一日必定不远矣。”
“妖言惑众,将这犯上作乱的逆女给我拿下。”
景帝令刚下,门外的一群护驾的羽林军手持长矛冲了进来,顺着景帝手指的方向,将夕颜团团围住。
“太子殿下。”
莫云霞面色慌张,小跑到夏明旭的跟前,将夏明旭扶着离开。
夏明旭转过身,看着抱着夏夜白一脸淡笑,无所畏惧的夕颜,瞧了瞧身旁的莫云霞,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扶着莫云霞的手,转身离开。
“谁也不准过来。”
夏夜白见众人围了上来,紧紧的将夕颜拥在怀中,伸手将夕颜发上的金簪取了下来,这才慢慢的松开夕颜。
“不准碰颜颜。”
“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夏夜白对着那些人,挥着手上的金簪,这些个羽林军自然是瞧不起夏夜白的,不过皇帝跟前,他再怎么样也是个皇子,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夏夜白手上的金簪对着那些人,那双眼睛似有些害怕惶恐,大喝了一声:“都让你们不要过来了。”
乌黑的发丝顿时垂落在肩上,衬上那张苍白而又绝世的容颜,难以言喻的病态之美,美的动人,美的让人窒息。
“要不是颜颜,我到现在还被皇后的派去的老鼠欺负。”
“你们都看不起我,天天打我。”
“每一个好人,你们这些都不是好人。”
夏夜白围着夕颜,若是有人靠近夕颜,手上的筋脉马上就会受伤,一声声尖叫,然后血流不止的倒在地上,动作快速而又精确。
这双手,终究是沾染上流动的鲜血了,可他却一点也不害怕,更没有一点的后悔。
“王爷,你干什么,危险?”
夏夜白手上的金簪已经沾满了血迹,夕颜看着那些来势汹汹的人,顿时担心起来,冲上前去,就想把他受伤的金簪夺下来。
夏夜白护在夕颜跟前,带血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胸上的位置,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狠狠的盯着景帝:“让他们不要过来,谁要是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把那妖女给我拿下。”
景帝指着夕颜,怒不可遏,夏夜白冷冷的瞥了景帝一眼,看着蜂拥而上的羽林军,心里担忧夕颜肩上的伤,想到她为自己承受的疼痛,举起簪子,用力的刺在自己的肩胄的位置,景帝的眼睛顿时瞪大,指着那些靠近的羽林军,呵斥出声:“住手,给我住手。”
夕颜先是愣了一颗,看着夏夜白插在肩上的金簪,心都快跳出来,忙跑了过去,手颤巍巍的却不敢取出夏夜白身上的金簪。
“这世上,只有颜颜一个人对我好。”
夏夜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肩上受了伤,脸上却带着笑容,心,也是轻松的,她的疼痛,感同身受,还不如陪着她一起痛。
他冷冷瞪了景帝一眼,血眸冰冷,满是嘲讽,同样没有一丝儿子对父亲的感情。
“夏夜白,你这个傻瓜。”
夕颜看着那潺潺流出的鲜血,坚强如她,多久没掉眼泪了,她都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可现在,两边的眼泪,就像是奔腾的流水一般,如何都止不住。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的将脸上的眼泪擦干,紧紧的拥着夏夜白,恨恨的看着景帝:“上次慧春坊,我与诸位皇子打赌赢了,他们答应了我,今后再也不会欺负我家王爷,在大臣面前,要把他当成一般皇子相待,可今日,诸位皇子全都食言而肥,你们全都是言而无信的伪君子,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百姓的拥戴,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皇上执意偏袒,竟如此狠心。”
夕颜冷冷的扫视了周围一眼,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没有半点的感情,在夏天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景帝身上:“若不是皇上的遗弃忽视,我家王爷何至于如此?为着这十多年来的亏待,皇上就该诚心与我家王爷说声对不起,还有其他皇子,尤其是四皇子,我要他亲自下跪我与我家王爷道歉,要不然王爷王妃,叫的好听,不过是贱命两条,皇上若不答应,就把我与王爷赐死好了,也好叫着天下人看看皇上的为君为父之道。”
夕颜呆呆看着夏夜白肩上的伤口,只觉得怒火中烧,完全没了理智。
她爱惜生命,但这并不表示她会一味的委屈求全,不过是一死而已,她若舍得这性命,她还有什么话不敢说,什么是不敢做的。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