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仍掌控胜战侯府的家务事,沈妍过门了,慧宁公主也点化过,可李姨娘不想放权。两府以后当亲戚宗族走动,沈妍当然要尽快把当家大权要回来。
“你想如何找对路子?”
沈妍陪笑施礼说:“请长公主指点。”
慧宁公主轻哼一声,冷笑说:“本宫最不喜欢说话做事绕圈子的人,你本是爽利之人,能看清那些弯弯道道,但不要学,免得惹本宫生厌。”
“长公主教训得是。”沈妍心中不愤,她说废话只是为试探李姨娘在慧宁公主心中的份量,以便到时候知道如何下手,而不会伤到与慧宁公主的和气。
沈妍轻咳一声,又说:“我想看看胜战侯府的帐本,寻找开源节流的路子。”
“玉嬷嬷,你去一趟。”慧宁公主给玉嬷嬷使了眼色,又低下头看奏折。
书房里变得沉默无声,沈妍感觉无聊,就退到外间,享受御膳房的美味点心。
一会儿,玉嬷嬷回来了,没带回账本,却带回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几人看了沈妍一眼,都没出声,进到里间去见慧宁公主,片刻功夫,就传出哭声。
沈妍知道这两个丫头婆子是沈婉的下人,她们来找慧宁公主哭诉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沈妍很奇怪,难道慧宁公主还不知道沈婉和沈娇挨打的事?玉嬷嬷去找李姨娘要账本,却把她们勾来了,她们一闹,沈妍还怎么查胜战侯府的帐?
李姨娘真是心机深沉之人,想必沈婉和沈娇挨打之事也是她借口慧宁公主操劳国事,有意隐瞒。不轻易拿出来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反制于人。
婆子磕头作揖,哭诉事情的经过,把沈婉骂人和三人乱闯之事全部隐去,只说沈妍打人。婆子边哭边说,泣不成声,那丫头又接上了,声泪俱下哭诉。
“从那边回来,郡主就吓坏了,和二小姐紧紧抱在一块,饭都没吃,就昏睡过去,一直梦呓不断。李姨娘请来大夫,大夫说要是一直这样,恐怕……”
“恐怕就没命了,对不对?是不是大夫让准备后事呀?”沈妍双手抱肩,脸上挂着阴涩涩的冷笑,“李姨娘请的什么大夫?竟然下了这样的结论?她放着我这个天下名医不请,居然到外面请个蒙古大夫。放着真佛不拜、去拜泥胎,是愚蠢致极,还是别有用心哪?你们虽然服侍郡主,也都是李姨娘一手培养的吧?你们不是说郡主和二小姐病重吗?我去看看,保证她们见了我,立马欢蹦乱跳。”
丫头婆子看了沈妍一眼,赶紧跪爬几步,磕头如捣蒜,“长公主,求您为郡主和二小姐做主,她们只是去问安,就挨了打,要是有个闪失,恐怕……”
白术赶紧上前跪下,替沈妍辩冤,“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事情是……”
“起来,实情怎么样并不重要,而是看人怎么说。”沈妍一把拉起白术,走近丫头婆子,“你们隐瞒是非,居然连长公主都敢欺骗,胆子不小呀!”
“奴婢不敢欺瞒长公主,郡主和二小姐去问安,确实挨打受惊,她们……”
“她们中规中矩去问安,好端端的就挨了打,你们是把我当成疯子了,还是把长公主当成傻子了?”沈妍看了慧宁公一眼,见她面色沉静,不愠不恼,暗哼一声,“长公主忙于国事,无瑕治家,猴子称了大王,就忘记自己是跳梁小丑了。”
说完,沈妍笑意吟吟后退几步,突然扯下墙上的皮鞭,狠狠抽向跪在地上的丫头婆子。她此举不只吓到了房间里其他的人,连慧宁公主的眉头都跳了几下。
“我再问一句,是不是郡主和二小姐去问安、就挨了我的打?你们当着我的面就敢瞒天过海,在背后还知道会说出什么欺瞒长公主呢。”
“夫人,您娇贵,仔细手疼,让奴婢来。”山橙接过鞭子,对丫头婆子一顿猛抽,几鞭下去,就血沫纷飞了,直抽得两人抱头鼠蹿,哀嚎求饶。
慧宁公主看着沈妍和山橙的举动,仍不动声色,好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沈妍和山橙在她的书房打承恩伯府的下人也激不起她半点恼怒之意。
沈妍拦住山橙,拿过鞭子指着丫头婆子,“你们不想再挨打,就说实话。”
丫头婆子知道了沈妍的厉害,不想再受皮肉之苦,“长公主,当时……”
“有什么好说?当时事情怎么样,本宫一清二楚,何须她们缀言?”慧宁公主转向沈妍,讥笑说:“看来你这极品雪域清茶作用不佳,你的火气还很旺。”
我靠。
沈妍是文明人,可她此时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心情,折腾了半天,原来跳梁小丑是她。她咬着酸痒的牙龈,心里冲慧宁公主竖起大拇指和脚拇指。
玉嬷嬷瞪了丫头婆子一眼,低声斥呵:“下去。”
“公主既然都清楚,想必也知道我的用意和苦心,就不用我再废话了。我带来厚礼,本想找长公主请罪,是我小人之心做祟,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沈婉是慧宁公主的亲生女儿,女儿挨了打,母亲面对“仇人”,竟然能这么坦荡。慧宁公主确实是恩怨分明之人,而且不拘小节,沈妍自愧不如。将来她有了孩子,也被人打了,她肯定会护犊子,而不想去问谁是谁非。
“虽说请罪没必要,厚礼也无须再拿回去了。”慧宁公主冲沈妍挥了挥手。
沈妍知道慧宁公主让她出去,可她的事还没做完,事情僵到这一步,就没必要再含糊,干脆直来直去,“长公主,胜战伯府的家务还是由我来掌管吧!”
慧宁公主点了点头,给玉嬷嬷使了眼色。玉嬷嬷出去,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打扮齐整的婆子,手里捧着两本账本。
听玉嬷嬷介绍,沈妍才知道这婆子是承恩伯府协助李姨娘掌家的张嬷嬷。张嬷嬷说,李姨娘早就想把胜战侯府掌家之事交给沈妍了,这两天一直在整理两府的账务,本来今天就弄清了。可现在李姨娘要照顾沈娇和沈婉,顾不上对账,先把前年的账目交给沈妍,去年和今年这几个月的账目等整理清楚了再交过来。
李姨娘很有心计,掌家大权在握,肯定少不了亏空。她只把前年账目交给沈妍,时日已久,许多烂账无从查起,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去年和今年这几个月的账想必她还没抹平,怕沈妍发现端倪,有意推拖,不敢交出来。
沈妍从张嬷嬷手里接过账本,一眼也没看,就交给了山橙,“张嬷嬷,李姨娘既然要照顾郡主和二小姐,账目就不必再整理了,我最擅长处理乱账,直接交给我就行。一个胜战侯府一年下来充其量也就十几万两的银钱出入,比起济真堂少了很多。济真堂数百万两银子的账目我都能理清,胜战侯府这点帐又算什么?”
“这……”张嬷嬷笑得很不自然。
“白术,石竹,到李姨娘房里拿账本,就说长公主已经同意了。”沈妍不管慧宁公主是不是答应,慧宁公主耍了她一次,她也要将慧宁公主一军。
白术和石竹很快就回来了,也把账本全部取回来了。账本乱糟糟的,里面夹着许多来不及入账的白条,要整理清楚,还真需要费一番功夫。
沈妍暗暗咬牙,心里算计着如何狠狠收拾李姨娘一顿。先前,她和李姨娘无怨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李姨娘就通过雪梨向她出招了。如今,她嫁到胜战侯府,给李姨娘添了堵,又打了沈娇,夺回了掌家大权。虽是内宅恩怨,两人也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就是她放过李姨娘,李姨娘也不会向她出手。
慧宁公主冲沈妍笑了笑,问:“起程之事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长公主放心,我会照顾好侯爷。”
“那就好,你下去吧!回去多喝些雪域清茶。”
“多谢长公主提醒。”沈妍施礼告退,带着丫头、拿着账本离开书房。
玉嬷嬷送沈妍主仆离开,几人刚走到正院门口,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找玉嬷嬷回话。跟清小太监要传的话,沈妍忍不住笑出了声,有意思的事也太多了。
锦乡侯世子带庞家几个子侄来承恩伯府,要求见慧宁公主,为庞玉嫣讨个公道。沈承荣给他们助威,扬言要休掉沈妍这个悍妇,直接把庞玉嫣抬成正妻。
“知道了,让他们候着,我去禀报长公主,别慌慌张张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玉嬷嬷看了沈妍一眼,没说什么,让一个太监带她们从后门离开。
沈妍摇头冷笑,锦乡侯世子要给庞玉嫣讨公道,不来找她这个正妻,却来求见慧宁公主,难道庞玉嫣是沈承荣的小妾?这倒是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