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慧宁公主回答得很干脆。
沈妍点点头,她不知道归真还有什么身份,但她确定老程的秘密是归真告诉慧宁公主的。现在,归真又被另一派的人盯上了,那些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我猜也不是你安排的。”沈妍狡黠一笑,又说:“监视归真一家的细作出身飞狐营,现在西魏的飞狐营由左占统领,可那些人不是左占的部下。”
左天佑死后,飞狐营的细作死士也分散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追随左占,成了正统,另一部分又投靠了新主子,就是监视归真一家的那些人。
慧宁公主听到沈妍的话,顷刻间就恢复了冷静,马上掏出手帕擦干眼泪,狠狠瞪了沈妍一眼,“出去吧!回头找你算帐,让澈儿也回去。”
沈妍耸肩摇头,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嘟嚷,“精神分裂症。”
一个侍者匆匆进来,禀报道:“回长公主,慧平公主造访。”
“她也该来了。”慧宁公主高深一笑,面露讥嘲,与刚才那副神情判若两人。
沐元澈服了沈妍的药,身上疼痛减轻,血也止住了,只是跪得双腿发麻。沐功沐成扶他起来,他小腿抽筋,险些栽倒,丫头给他揉了一会儿,才恢复了。
沈妍让人扶上沐元澈,抄近路,从两府之间那道小门回胜战侯府。他们来到小门旁,看到小门打开,不时有丫头婆子出入,沈妍顿时大光其火。
她听说沐元澈挨了打,就从引凤居匆匆赶回来,没细问府里的事,就去见慧宁公主了。她去承恩伯府走的是正门,就是不想随便开这道小门。
他们离京半年,有些下人又忘记谁才是胜战侯府的主子了。半年前,她刚嫁过来,明知府里诸多漏洞,却因匆忙离京,没时间仔细查补。又因是新妇,对待下人,尤其是从承恩伯府分过来的人,有时候不得不手软,以便能恩威并济。
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以后她要在胜战侯府过日子,眼里就不能揉沙子。她现在不一个人,她有了孩子,一个小小漏洞,都有可能铸成大错,令她追悔莫及。
守门婆子看到沐元澈受了伤,又见沈妍脸色不好,赶紧施礼,请他们通过。
“谁让你们开这道门的?我离京之前立过什么规矩?你们忘了吗?”
“回、回夫人,伯爷让打开这道门,他请朋友在后花园煮酒赏枫呢。”
胜战侯府后花园有一片枫林,此时初冬,正是枫红似火、霜叶流丹之际。
沈承荣有爵有职有靠山,可能是因为比正常男人少了一块海绵体,就没有了大展鸿图的抱负,连正事都不做,天天与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附庸风雅。
沈妍和沐元澈都不知情,沈承荣竟然邀朋友到胜战侯府赏枫煮酒,他把自己当胜战侯府的老太爷吗?他以为胜战侯府的规矩只是给下人立的吗?
听左琨等人说起沈蕴的遭遇,又被承恩伯府夺了两间铺子,沈妍对沈承荣的恨又上升了N个层次,恨不得把他和李姨娘等人拆骨剥皮。在沈妍看来,沈承荣根本不能和人划等号,畜生都有舔犊跪母之义,把他归为畜生都是对畜生的侮辱。
“你先回房吃药涂药,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了。”沈妍嘱咐了沐元澈几句,让仆人扶他回房,又交待了黄精白术,让她们跟去给沐元澈上药。
沐元澈冲沈妍点头一笑,高声说:“沐功,去叫张管事过来,再告诉府里府外所有人,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本候的意思,违者重惩。”
沈妍舒了口气,有沐元澈信任她,给她撑腰,她做事就不会有诸多顾虑。所谓夫妻同心,信任是第一位,居家过日子,就远胜于缠绵缱绻的情情爱爱。
丫头搬来软椅,请沈妍坐下,一些长眼的仆妇赶紧过来讨好。目送沐元澈和仆人走远,张管事和几个管事婆子过来,沈妍才开始询问情况。
“张管事,你都听清了?还记着我和侯爷离京前立的规矩吗?”
“小人都听清了,也记着规矩呢,小人管家不利,请夫人责罚。”张管事原是沐元澈的部下,退伍军人,并非奴籍,沈妍不能轻易惩罚他。
沈妍也知道张管事不可能被沈承荣之流收买,胜战侯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很多,他总有看不过来的时候。再说,管理这道门也是内院管事婆子的事。
“算了,你也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神仙,先革你一个月的月钱,以观后效,就不重罚你了。以后,府里大小管事都归你统领,你也要多留心。”
“多谢夫人。”张管事知道沈妍罚他的月钱只是做做样子,明确他的职责才是主要的,“夫人,这件事是不是交由小人来处理?”
“当然,你是府里的大管事,这是你的份内事。”沈妍停顿片刻,又说:“来胜战侯府的外人,串门也好,做客也罢,凡不是来拜访我和侯爷,也不是我和侯爷请来的,或是来探访别人,未经我和侯爷允许的,全部给我赶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连父亲和贵客们还有福阳姐姐都敢赶出去吗?以为自己多么尊贵吗?”沈婉娇横高亢的声音隔墙传过来,那道小门也被一脚踹开了。
沈婉怒气冲冲走在前面,身后紧跟着比怨妇还幽怨的沈娇,还有一脸兴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庞玉嫣和福阳郡主,压后阵的当然是李姨娘。除了她们整个和半个的主子,还有几十个丫头婆子威威赫赫,也从这道小门涌过来。
半年前,庞玉嫣和李姨娘大闹一场,差点打出活人脑子,连沈承荣和锦乡侯世子都惊动了,外面也传得风言风雨。现在,她们尽释前嫌,又好得和以前一样了。沈妍不知道是该佩服她们宽宏大亮,还是该感叹小人之交的魔力。
“张管事,你先来处理这件事。”沈妍冷哼一声,讥讽的目光扫过这批不速之客,高声说:“把这道小门关闭上锁,没我和侯爷的令牌,不能再打开,违者严惩不怠。本夫人礼敬贵客,凡从这道小门走进来的人都从正门滚出去。”
张管事当即下令,把今天当值守门的两个婆子打四十大板,发卖出去。园子里和看门的管事婆子全部打二十大板,削去管事之职,发配到园子里干活。张管事命令一下,立刻有人执行,哀嚎求饶声响起,没被罚的人也都害怕了。
沈婉、沈娇和庞玉嫣都被沈妍打过,知道她的厉害,看到她让张管事惩罚下人,都心里没底。李姨娘是只笑面虎,不会跟沈妍明刀明枪,陪着笑说了几句淡话就要走,被山橙拦住了。福阳郡主一脸冷笑,仍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没想到胜战侯府竟这般待客,这不懂规矩的人还真不能用规矩约束。”福阳郡主睃视沈妍,即将做西魏的皇子妃了,她心里仍然很不服气。
沈妍站起来,抖平厚厚的披风,众人才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别人就是心中有恨也表现得不明显,内里怀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而庞玉嫣则霎那间脸色苍白,身体一颤,险些摔倒,脸上流露出的妒恨想掩饰都遮掩不住了。
“福阳郡主认为自己是客吗?”沈妍摇头冷笑,走向福阳郡主,“我是胜战侯府明媒正娶的女主人,这是在官府写下文书的,无可厚非。你不是冲我这个女主人来了,算哪门子客人?你们杜家一向自诩是诗书礼仪大家,杜家的妾室未经主母允许能随便见客吗?到底是谁没规矩?这就是你们杜家的规矩?”
沈婉跳出来,怒喊:“你才没规矩呢,福阳姐姐是来看我,用你管?”
沈妍轻叹一声,又坐到软椅上,说:“不管谁是谁的朋友,你们此时都踩在胜战侯府的地方。未经我和侯爷允许,都是私自入府,等同偷盗,这也是规矩。”
“夫人,如何处置这些人?”张管事处罚完婆子,过来询问。
“先把沈承荣和他那帮狐朋狗友赶出去,不服者,就用棍棒打。山橙,你同张管事一起去,实在不行,再送他一些蚀骨痒心散,让他们脱光了凉快凉快。”
“是,夫人。”
和沈承荣交好的都是一些纨绔子弟,没一个能入沐元澈的眼,也没一个和项家及汪家有交情。沈妍对沈承荣怀有深恨,对他那些朋友也没必要客气。她不怕别人非议,她又不是真金白银,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喜欢她、热爱她,说她好。
触到庞玉嫣眼中的妒恨,沈妍心里一颤,这永远是个厉害的对手,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要想一劳永逸,就要除掉庞玉嫣,可那样闹出的动静就太大了。
沈妍轻哼一声,“庞姨娘未经主母允许,私自会客,又出入承恩伯府,掌嘴四十,禁足一月。其他人全部给我赶出去,记住,请她们走胜战侯府的正门。”
说完,沈妍给苏嬷嬷几人使了眼色,不理庞玉嫣等人感叫吼呵,扶起丫头的手向主院走去。刚到主院门口,看到等在院子中人,沈妍知道麻烦又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