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见外了,”勿部昕这会儿倒不似之前议事厅人多的场合,韬光养晦,沉默如金,而是笑着道:“其实夜审卜南帆那晚本官在醉流香已经见过李大人一面,大人的风采让我印象深刻,今日近处接触我越发觉得大人是人中才俊,来日必定能在广州府做出一番成就来的。”
一番赞许,让李闲对这位录事参军事的少年老成待人有度越发印象深刻,回道:“哪里哪里,勿部大人过誉了。有劳勿部大人亲自过来办理交割,是下官失礼了,下官该亲自去录事参军衙门面见大人才对的。”
勿部昕笑道:“不妨事,从对面过来不过几步路,总不成我连这点路都走不了。”录事参军衙门以及司马、长史和别驾的办公府衙是座落在鼓楼大门内里—直通督府大堂的道路右侧,与六曹衙门正相对,这亦是遵循左卑右尊的礼制,从位置上便将几大衙门的从属关系表明清楚。
如同勿部昕所说,他走过来的确没有几步路,但这是礼数问题,李闲自不能这样轻易应付过去,便自责道:“是下官疏忽了,原以为是哪位参军代理法曹,没想到是勿部大人,也是大人心胸豁达,换做旁人,说不得就给下官定个藐视上官的罪名!”
勿部昕道:“李大人言重了,这着实不算个事的。”话如此说,他审视李闲的目光也不免有些异样。
这个李大人智破卜南帆案的事迹如今在广州流传甚广,都督陆元方破格拔擢他也是凭借这个理由,若说探案缉凶,勿部昕也相信李闲必有独到之处,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想到这个年纪比他还要小四五岁的新任司法参军不光能力出众,人情世故更是圆融通达,之前在议事厅与诸位同僚会面,便表现的八面玲珑,上官同僚都是如沐春风的感觉,现下再次近距离接触,更让他感受到这人在待人接物方面的滴水不漏,年纪轻轻,便修炼的如此炉火纯青,很是了不得。
当然,这位了不得的司法参军目下也是得小心,他即将入主的法曹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摆弄明白的。
“两位大人,其实都是属下疏忽了,忘记提醒李大人代理法曹是勿部大人,不然也不会闹出这等误会,两位大人若要责罚,便责罚属下吧!”却是曹史胡万民单膝跪倒,向两人请罪。
勿部昕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本官说了这不是个事儿,胡曹史快请起,话说我这代理法曹实际只是个充数的,平日里都是胡曹史打理法曹府这一摊子事,我过来交割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李闲注意到勿部昕看胡万民的异样,心下起疑,嘴上却道:“是吗,看来本官手底下还有一名干吏呢,也好,那我以后就也可以当甩手掌柜,只是胡曹史又得受累了,呵呵,胡曹史快快请起,日后本官还得多多依仗呢。”李闲说的夸张,实则关注着胡万民的反应,或许是因为起了疑心的缘故,他开始觉得这个胡万民与司功参军胡万生在眉眼间很有六七分相似。
胡万民惶恐万状,忙道:“两位大人快勿拿属下开玩笑了,属下只是为两位大人服务的胥吏,不敢僭越身份,尽心尽力为两位大人服务只是尽本分而已。”
听他说话倒是个本分人,李闲便笑笑:“不开玩笑了,还是先办理交割,然后再与勿部大人详聊。”
勿部昕也道:“对,先办正事。”
唐代地方长吏交接替代,循例都要验过告身敕牒,办理交割文书。告身、敕牒就是官凭,文官的告身由吏部经办,写有本人乡贯、出身、年甲和任命词等。只是李闲情况特殊,他是由都督陆元方拔擢,并未经过吏部选考,所以没有告身只有都督府的敕牒。
勿部昕虽说对李闲评价颇高,不过例行手续一概没有省略,验过敕牒后,又和李闲细致的办理交割状,交割状一式两份,一份送抵中书门下,以让朝廷了解前任官员的政绩,另一份则地方留底,以备查证。
一干手续办下来,李闲对勿部昕有了初步了解,知道这年纪轻轻就坐上录事参军事位子的勿部大人并非只是韬光养晦的庸人,其自身能力也是足以胜任的。
交割完后勿部昕便告辞离开,笑道:“李大人刚刚赴任,晚上的接风宴必不可少,就在醉流香,大人可万勿迟到,咱们到时再细聊。”
这亦是规矩,新官上任,同僚文武官员接风洗尘,也是为了方便新任官员与各衙门的上官联络感情,李闲自然一口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