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世让道:“便是这样,不过硬憋着伤身体,照我说有什么尿还是赶紧撒了吧。”
“就是。”胡万生附和一句,与瞿世让挤眉弄眼,望向王讷。
王立本和马连怀脸色黑下去,心下不得不承认,逞口舌之利这方面胡瞿二人丝毫不比他俩逊色,他俩讥讽李千里,胡瞿便反唇相讥,嘲弄一直不说话的王讷,其实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行径有些无聊,如同小丑,只是相互这样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想改也控制不住了。
这时貌似一直半睡半醒的王讷睁开眼,锐利目光陡然化作利箭般射向胡万生和瞿世让,二人感受到压力,顿显畏缩,王讷并不欲与这二人计较,那样有**份,目光随即移开,冲陆元方恭声道:“陆大人,对李大人要找出无头案真凶,下官是绝对支持的,这是法曹职责所在,应当应分的事。”很正常的表态,听起来竟是与卢平、李千里一个态度。
不过王讷的话显然并未说完,话锋随即一转,道:“只是无头案的真凶与审理陈正其实是两回事,对于陈正,本官也有所耳闻,其人于养马驯马有专精独到之术,人送别名马王爷,河洛、关中以及戍边诸军,欲求取其人的军府不知凡几,只是萧执珪与其有知遇之恩,陈正知恩图报,才始终追随左右,这点勿部国公是清楚的。”他望向勿部珣,征询回答。
勿部珣轻轻点头,想了想,说道:“陈正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材,萧执珪大人对其十分看重。”言罢又不说话。
王讷无疑得到最佳答案,继续道:“萧执珪与其麾下的绥南府兵何等胆大妄为,在座诸位大人都很清楚,本官不再赘言,只说他如此看重陈正,为此做出再过激的事情怕也可以想象,真到了那一步,诸位大人觉得能拦住萧执珪吗?若是拦不住,便是本官与诸位大人都同卢大人一般挺身而出保护李大人,但那还于事有补吗?”
两个问题,王立本、马连怀第一时间摇头,神情凝重。
胡万生却是怪腔怪调道:“听长史大人所言,莫非也是要李大人将这案子放放,置之不理?”
王讷看都不看胡万生,径自对陆元方道:“陆大人,下官的意见其实很明确,陈正是必然要审的,但不能无限期的审下去,萧执珪给了李大人两天时间,下官以为便以两天为限,若李大人两天内无法证明陈正是杀人凶手,便将这案子搁置下来,如此既与律法威严无损,又能护得李大人的周全和我广州都督府的稳定,两全其美,请都督大人定夺。”
“简直荒谬!”王讷话音刚落,却是李千里怒声而起,“什么两全其美,分明就是首鼠两端做那左右逢源之事,陆大人,本官以为无头案必须审结,现下这案子在广州流传颇广,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必然流患于民,于我都督府脸面有损,与都督大人清名有损,有百害而无一利,下官以为,这案子无论查多久,都应该将真凶绳之以法,也请都督大人定夺!”
李千里和王讷均是望向陆元方,等待裁决,两位冤家终于正面交锋,而裁决权却是交与了新都督陆元方手中。
若依正常情形,余下官员这时也都应该表态,只是在这件事上,李千里和王讷持有了与他们平日里为人处事截然相反的态度,以致连态度最是明晰的司马卢平也犹豫起来,若是他也表明态度,那等同于与李千里站到一个阵营,这简直是荒唐透顶的一个结论,可王讷的想法他同样不满意,那的确是首鼠两端甚至更倾向于萧执珪那边的作法,犹豫之下,卢平便也沉默下来,一干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都督陆元方身上,这种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陆元方尽管是新任都督,资历浅,但占着大义名分,决断之权终归还是握在他的手中的。
李闲也是望向陆元方,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看一干人因为各自目的而粉墨表演,这场会议更像一场大戏,过程都在他预料之中,唯有结果他无法百分百的把握。
到底陆元方会支持他到什么程度?会认可哪一方的意见?
他也在等待最后的答案。
陆元方的目光同样看着李闲,那是一种复杂犹豫的眼神,显示在这件事上,这位广州都督也左右为难,迟迟难于决定。
时间随着夜色的浓烈快速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陆元方缓缓从椅子中站起,目光灼然,扫过一众官员,最后停驻李闲身上,淡淡道:“便依王长史的意见,李闲大人,本都督也给你两天时限,若到时还不能给陈正定罪,那这无头案便这样算了吧,李大人有意见吗?”
李闲回望他,摇头,出乎意料的,他心中竟然有着强烈的失落乃至失望。
陆元方终归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