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方道:“那李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李闲望定陆元方,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说道:“下官是有些不解为何都督大人对冯大庆如此宽厚,在解送神都前既设宴为他践行,又能宽纵他在卧房小憩?下官勘察过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与冯大庆发疯有直接关联的线索,唯有床榻暗格中的四个空瓷瓶十分可疑,所以下官想问问都督大人,如此宽纵冯大庆是否另有因由?若都督大人方便,还望见告。”
陆元方神色略略一变,“原来李大人是问此事,想来若没有发现暗格,李大人也不会提出这问题,现在自然是怀疑冯大庆是趁着小憩吞服瓷瓶中的药物,以致发疯,如此想来,本官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嫌疑。”如此说时,陆元方的脸色略显异样。
李闲见状道:“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怀疑大人,只是下官暂时想到一个可能性,冯大庆可能自己服药毒疯自己,暗格中的瓷瓶和他小憩的时间提供了这种可能,当然,这推断疑点重重,首先冯大庆若真是走投无路,那寻死才是第一选择,把自己毒到生不如死,不合常理,也不可思议,再者,四个瓷瓶装的是同一种药物,若是致命毒药,量也太大了些,所以该是治疗隐疾的药物可能性大些,只是自己毒疯自己确是一种可能的推测,所以下官才想从大人这里验证一下,是否冯大庆真的已是走投无路,所以大人才会对他如此宽纵?大人若不方便明言,便当下官没问便是。”
经历过一些接触,李闲对陆元方更多的是一种尊重,所以怀疑陆元方那是绝对不可能,这下便是直接表明态度。
陆元方闻听异样的神色褪去,看着李闲道:“难怪李大人断案能每出奇谋,却是建立在对一个个推论和疑点小心求证的基础上,这下本官彻底放心了。对于李大人刚才的问题,本官也无需隐瞒,现在便回答你,对冯大庆,本官是奉旨秘密羁押调查,而调查清楚后,就地处决,那日本官宴请他便是与其达成协议,他向本官交待一些事情,本官则为他置办送行宴,间中他提出请求小憩一下,本官觉得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小小愿望算不得什么,便答应了,却没想到意外因此发生,现在经李大人一提醒,本官也觉得冯大庆间中的小憩很有可能与他的发疯有直接关系,尤其有暗格存在,本官真心觉得十分可疑。”
李闲看得出陆元方并非只是虚言附和,便道:“那几个空瓷瓶调查起来难度颇大,不过下官已经有些想法,不管与冯大庆发疯有无关系,弄清他是否有隐疾?有的话是什么?总归会有些帮助的。”
陆元方满意点头,“李大人能如此本官更放心了,不过如此说来,对冯大庆发疯直接原因的调查短时间内很难取得进展,是否如此?”
李闲沉吟一下,很确定的道:“的确如此。”同时道:“下官让大人失望了。”
陆元方道:“李大人无需自责,冯大庆的发疯本就让人觉的不可思议,本官也料到这方面入手难有收获,倒是李大人刚刚送来的这些信,其中的确有着十分重要的线索,而且最关键的是其实本官之前与冯大庆达成协议的目的就是要拿到这些信,在这点,李大人已然立功了!”说至此,陆元方不免又露喜色。
李闲越发断定这些信件的危险性,不敢居功,说道:“信件是大人发现的,与下官无关。”他自然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意思我可以帮你查明冯大庆发疯这案子,但其余涉及政治权力斗争的事情便与我无干,不想沾染。
陆元方何等人,自然一下便领会到,笑道:“李大人的担心本官明白,其实以李大人的能力心智,有些层面的东西早晚是要接触到的,不过本官也不强求,这样,本官写个名单给李大人,若冯大庆不是自己毒疯自己,那这些人便是最有动机谋害他的人。”说着陆元方便取来纸笔,濡墨挥毫,不一会儿功夫写完,稍稍用嘴吹下墨迹后,递与李闲。
李闲接过,纵目浏览。
陆元方道:“这些人便是李大人分析谋害冯大庆动机时所说的与薛师有绝对瓜葛之人,也是本官奉旨必须除掉的一群人,至于原因,李大人不想知道,那本官也不详说,只告诉李大人三个字,便是:弥勒教!”
李闲身子一震,望向陆元方,有些话已然到了嘴边,终归还是被他硬咽回去,没有问出来。
其实便是不问,他心中也已经大概勾勒出了一个关于弥勒教与武周政权间的关系轮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