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道:“是否混淆视听,调查过后便清楚,想来长史大人也不会坐视这数桩命案继续不明不白的淹没下去,若如此的话,便是查明了李千里的罪行那又有什么用呢!”
王讷面对李闲射来的锐利的目光,终于软化下来,“好吧,李大人与勿部大人便去冈州调查此事吧,本官希望尽快得到你们调查的结果!王大人、马大人,我们走吧。”
王讷三人便就此离去。
李闲手握卷宗,冲宁道务歉然道:“大哥,旅行终归做不到想走就走啊!”
宁道务一脸无奈,说道:“为兄去与芸娘告别,两为贤弟,原本胡万生被杀为兄就觉有不妥,现在看来,说不得还有什么更深不可测的秘辛,你们两个却是得小心自己的安全。”
李闲和勿部昕知道宁道务是在关心他们,均心下感动,李闲道:“大哥安心就是,有无瑕在,没有问题的,不废话了,我们这就送大哥离开,广州是非地,大哥能暂时离开总是好的。”
李闲几人计划更改,送宁道务离开之时,另一边,离开了李府的王讷、王立本和马连怀在官舍区僻静的一处停下。
王讷脸色极其的阴沉凝重,对王立本道:“子游,沈观音那边到底有没有问题?为什么她指使的人会与冈州多宗谋杀案有所牵连?”
王立本脸色难看,解释道:“也许这就是在故弄玄虚,省得有人怀疑查到她头上,大人若不放心,下官这就去与她确定此事。”
王讷冷冷点头:“那你去吧,记得与她说清楚,胡万生的死本官全不知情,若她牵涉进什么违法之事,本官也绝不姑息。”
王立本抹抹额头的冷汗,赶忙应声去了。
目送这下属离开,王讷慨叹一声,对一旁的马连怀道:“炯临呢,你说本官这个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呢?”
马连怀沉声道:“对与错自有后人评说,下官只知道,现在大人终于有机会扳倒李千里了!”
日西移,影幢幢,广州诡谲纷繁的政争之后,不为人知的幢幢鬼影正肆无忌惮的跃动着。
未时末,冈州。
冈州并非大州,且原本归属广州境内,后来辟出新会义宁两县,由高延睿这本土酋帅任刺史,从地理角度,冈州实际就在广州的旁边,用现代的话说,有些类似开发区的感觉。
不过冈州虽然只有两个县,但却拥有丰富的盐矿资源,几个官营大盐场为冈州带来丰厚的利润,这却都是在高延睿的管辖之下,所以勿部昕实际很奇怪,依常理来说,有丰厚的盐场收入,高延睿这一手遮天的酋帅按说不至于再去搞那些人口贩卖尽失人心的无耻生意,且还向冯大庆摇尾乞怜,甚至加入了弥勒教,若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可很显然,以高延瑞的出身,便是再讨好冯大庆,想要再进一步的可能性也是不大的。
当然,牵涉到宗教信仰这类事情,谁也没法说清高延睿是否被冯大庆洗了脑,行事不能以常理推测也是可能的。
冈州州治所在新会县,刺史府,李闲和勿部昕便在这里与继任的冈州刺史盛清平见了面。
李闲和勿部昕自然是在通禀过都督陆元方后,下来调查连环的杀人案,说来这也是个巧合,盛清平赴任后彻查前任高延睿的一些罪行,并逐一上报,刚好也是查到了连环的斩首案被高延睿压下,且又与刚刚发生的胡万生被杀案有关联,他便赶忙让人上报到法曹府,邵逢源知道兹事体大,便赶去通知李闲,这才恰好让李闲有借口推脱了王讷的要求,从这点说,李闲和勿部昕倒是得感谢盛清平,而这位新刺史据说是一位与司马卢平一样个性,不党不私,行事不知转圜的强硬派。
“两位大人尽管调查便是,两年十数起斩首案,苦主求告无门,强行压下这些案子的高延睿简直就该被押上处斩台,让他也尝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不仅如此,几大盐场的利润均被其中饱私囊不说,为贪敛更多钱物,他还掳掠良人,强迫他们在盐场做工,更不用说其参与的贩卖人口的丧尽天良的恶行了,这等人,便是杀他千百次也不为过的!”
在李闲和勿部昕面前盛清平很是表现了一把义愤填膺,不愧他刚正耿直的清名,李闲和勿部昕私下里议论时亦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简直就是司马卢平的一个翻版,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真的让他们觉得很踏实,冈州的未来只会更好,绝不会再像高延睿在时那般民不聊生了!
至于对这连环斩首案的调查,李闲和勿部昕也是有头绪的,巧合的是有一件案子就发生在月余之前,被害人是一名叫做浣娘的女子,有目击者称是在月江畔见到其被杀,凶手冪离遮面,一身白衣,身首异处的浣娘,身子堕入越江,被水冲走,只余头颅被其夫收殓,这些信息很自然便让李闲和勿部昕联想到了张阿珠案中那被仵作刘三儿利用的无头女尸,想来这绝非巧合,那无头女尸十有**就是浣娘的尸体,于是李闲和勿部昕便与盛清平告辞,直接前往浣娘家中调查此事,与李闲两人一并过来的还有邵逢源和云氏兄弟的老大云风和老二云雷,这三位却是负责搬运那具无头女尸,是否与浣娘有关,还得其夫辨认过后才能知晓。
虽然比邻广州,但冈州城却丝毫没有广州那等繁华疏阔的景象,除了刚刚拜访过得刺史府,规制宏伟奢华外,其余的街道建筑无不寒酸破败,街头的行人也不多,偶有碰到也是衣衫破旧,脚步匆匆,看到李闲他们便如同受惊小兔,赶紧的逃走。
勿部昕见状感慨道:“前次随父亲捉拿高延睿来过冈州,那等民怨沸腾的景象,说心里话,我今生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那高延睿也是疯了,这些人原本都是他的族人,却闹到势不两立、如火如荼的局面,我也是想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李闲道:“很多时候权力是会让一个人疯狂的,高延睿只是溪峒酋帅兴许还会收敛,但当上了刺史,自以为自己成了朝廷任命的官员,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是可以理解。勿部兄听过一句话没有,几乎所有人都可能忍受逆境,但如果想测试一个人的品格,那就给他权力。权力,是能让人变成野兽的。”
勿部昕咀嚼一番李闲的话,深以为然,叹道:“纵使明知道权力能让人变成魔鬼,可人们还是禁受不住它的诱惑啊。”
便这样说着话,终于到了浣娘在官方文案中登记的住址。
低矮的茅草房,就座落在越江边不远,浣娘顾名思义,是以浣洗衣物为生的女子,在越江边这座村落里,七成以上人家都以此为生,至于家中男人也都是贱户,靠打零工为生,事实上岭南肥沃的土地很多都无人开垦,但贱户没有资格拥有土地,只能这样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姜大哥在家吗?”李闲和勿部昕的出现在这聚集了十多户贱民的村落惹来不少的注目,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出现在这里,几乎就如同凤凰降落凡间那般稀罕,家家户户,男男女女都在适当的距离外围观着,更让他们好奇的是云风三人用板车拉着的那口棺材,不少人都在暗暗揣测,“姜老大又咋了,怎么有官府的人送棺材上门,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了吧?”
这户人家的主人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