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想想也就明白,唐代道中后期才盐铁专卖,前期政治清平,经济繁盛,多数食盐交易还是开放的。
“如此说来高延睿一去,这盐场便脱胎换骨了,想来盐场也是转手了,走,看能否见到新东家。”
李闲勿部昕和盛清平都是官服在身,盐场自无人敢阻拦,有那机灵的便一早去通知管事的,李闲等人看在眼里也是听之由之,于是很快便有这盐场的主事人过来参见。
“小的参见几位大人,不知几位大人莅临检查,没有准备,还请几位大人见谅。”这人说话还算有谱,显然也是读过些书。
盛清平是冈州主官,便主动道:“你是这盐场的管事吧?你们东家是什么人呢?”
管事的不敢隐瞒,忙道:“我们东家姓吕,名膺,人称吕菩萨。”
“吕菩萨!”勿部昕不免吃惊。
李闲亦没想到这盐场的东家竟然还是他见过两次的熟人吕菩萨吕膺。
“这盐场原本就是你们东家的吗?”盛清平随机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管事的忙道:“不是的,我们东家也是刚刚才从原主人手上盘下来,刚刚接手,大人们若是早两天来,都还只能看到这里一片混乱的。”
李闲和勿部昕对视点头,李闲道:“那管事的可知道这里的原东家是谁?之前这里的情况又是否知晓?”
管事的显然认识李闲,忙道:“回禀李大人,原东家只与我们东家见过,小的不知道,不过这里之前的确乱糟糟,人也多,这两天才遣散了,话说那些人都是挺精壮的汉子,不知道以前在这盐场干些什么活计。”
盐场的活主要讲求技巧,身强体壮反而不一定干得好,李闲勿部兄一听便知道果然有问题,这盐场极有可能就是法天社藏匿那数百人的老巢!
勿部昕不免懊恼道:“看来是我疏忽了,前次救李先生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李闲道:“勿部兄无需在意,这盐场只是个幌子,那些人在这处也的确都是做工,想来其中还夹杂真正的盐场工人,若没有怀疑的话,很难识破的。”
勿部昕倒也没有纠结,说道:“看来这盐场的原东家有些问题,李兄,咱们回广州找吕膺问清楚此事,说不得就能有所发现!”
李闲自然赞同,这也是他们目下唯一可能有突破的一点了,当即便要与盛清平告辞,回广州去。
这时候那管事的忽然畏畏缩缩的道:“李大人,勿部大人,两位大人要见我家东家不需要回广州,因为顺带还从原来的盐场主人那里盘下大笔的食盐,所以东家便亲自监督押运,这会儿他人应该就在冈州,不过两位大人得抓紧,怕不那批食盐今儿个就该运往广州,进而北上了。”
李闲闻听倒觉幸运,便更加不容耽误,盛清平道:“李大人、勿部大人,咱们这就回冈州!”
一众人轻骑上路,最快速度杀回冈州。
灼热的日头亦有盛极而衰的时候,李闲众人赶回冈州市,正是一天中气温最熬人的时候,但同样的,始终肆无忌惮泼洒热量的太阳也终于开始减弱它的威力,从这一开始,气温将会渐次走低,直到夕阳沉没,一日终结。
吕膺身为广州四大富豪之一,产业也是颇多的,而吕家实际上曾经还是冈州酋帅,隋末大乱,日渐衰败,后来沦落为广州的一个普通商家。
吕膺之所以被称作烧不垮的吕菩萨,是因为吕家原本是做木材生意,转运南洋的珍惜林木,卖往江南、神都,贸易敛财,但吕膺接手家族生意后,遭逢一场大火,从南洋采购的巨量珍惜木材全部烧毁,吕家有破产之虞,吕膺便是在那时候狠心转型,做起了昆仑奴的买卖,一举翻身。
人性也是这般复杂,高延睿杨重隽这等人掳掠岭南人口,做奴隶贩卖的生意,便是丧尽天良,而吕膺采买外族,大发其财,又捐资行善,反而博得个吕菩萨的美名,人性的卑劣和自私,在这方面其实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李闲这刻无心思考这些,一心只想从吕膺口中问出盐场原东家的情况,一众人赶至吕家在冈州的分号,远远便看到一辆辆拉盐的马车停在街面上,每辆马车都有几个精壮脚夫在搬运食盐,另有吕家的账房先生在一旁逐一记录。
李闲等人粗略一打眼便不免惊叹,如此巨量的食盐,不下巨万,竟然没有贩售出去,看来这个盐场的原东家百分之百是有问题了。
李闲到达后,吕记的人不敢怠慢,赶忙领着他们进里屋去见吕膺,也是他们赶得急,再晚上两三刻钟,吕膺便要出发回广州,那他们也就只能追回广州去询问了。
不过与吕膺的见面也确实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当李闲众人走进吕膺所在的厅堂时,却不成想看到一个很意外的人在。
“冯姑娘!”李闲和勿部昕不免都是讶然,却是冯君衡的爱女冯媛正与吕膺在一起,与他们一并在场的还有冯媛当众点名的那位部曲黄穹和她可爱的小正太弟弟冯元一。
“宁姐姐!”冯元一第一时间扑向宁无瑕,小正太埋头宁无瑕腰间,嚷道:“宁姐姐,君儿妹妹呢,元一很想她呢?”说着话,眼珠子却是咕噜噜直瞄李闲。
李闲看出这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视而不见,望向冯媛和黄穹道:“冯姑娘,黄兄,没想到在这里与二位见面,着实有些意外。”
冯媛欠身施礼,以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风姿道:“冯媛也没想到会碰到李大人和无瑕妹妹,前次的事后冯媛便借口出外游玩,躲在吕叔父这边,李大人可能不知道,吕家与冯家曾经也是姻亲,吕叔父对冯媛视若己出,非是外人。”
李闲听着味道有些怪,就算吕膺和冯媛不是外人,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外人,冯媛这样一说,搞的好像他们都不是外人,是一家人一样。
这时黄穹亦向李闲见礼,表情微微有些复杂,但他掩饰得很好,李闲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放在心上,示意他无须多礼后,对吕膺道:“唐突而至,吕老板莫要见怪,还有哈库拉兄,莫要每次都对李某绷着脸,怪吓人的,呵呵。”
李闲故意开了开玩笑,将气氛推向一个轻松的状态。
哈库拉眼珠子瞪圆,貌似并不接受李闲的玩笑。
吕膺则笑道:“哈库拉毕竟不是汉人,难以理解李大人的玩笑,不过李大人放心,吕某是清楚李大人为人的,不知李大人和诸位大人此番来访,所为何事?吕某但凡能帮上忙,定然尽力。”
李闲笑道:“就等吕老板这句话了,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