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薛儆都道:“要说杀了李闲我一百个赞同,可咱们的人亲自动手,不妥,绝对不妥。”跋扈归跋扈,起码关键时候薛儆还是识得轻重。
一众人都望向杨重隽,静待他的说法。
杨重隽便那般阴沉的坐在那里,细狭的眼眸中隐隐闪动不可测度的光芒,他幽幽道:“陆元方是一府都督,卢平、李闲、勿部昕都是广府上官,咱们的人若亲自动手自然免不了被追究到底,不过咱们不能动手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动手,这世上有些人干这种事可是名正言顺谁都追究不了的。”
众人一头雾水,唯有阎森罗身子一颤,哑声道:“义父的意思莫非是---。”
杨重隽点点头,慢慢的又靠回椅子里,“森罗啊,你手底下那个无常道法恶好像与海夜叉有关系吧,让他联系海夜叉,端午祭神当日,我们可以给海夜叉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尽情上岸劫掠,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他要趁机将陆元方、卢平、李闲、勿部昕甚至王讷他们全部斩杀,而这,便是本使的计划了。”
郭霸、薛曜、李千里、薛儆等均是恍然,却原来杨重隽要使的是借刀杀人的计谋,借海匪的手杀要杀的人,高,的确是高,又有瞿世让主导端午祭神的诸般事宜,这简直是老天给他们的机会将陆元方一伙人一网打尽!
薛儆忍不住击掌叫好道:“杨老这招绝了,李闲呢李闲,这下你死定了!”
李千里等人亦是叫好。
郭霸忽的眼珠子一转,说道:“海夜叉上岸‘劫掠’得差不多了,咱们还可趁机派兵做做样子,演一场大败海匪的好戏,如此还能捞上一票功劳,依本官看,这功劳就给李大人如何?”
李千里微感意外,望向郭霸,只见郭霸冲自己微微点头,却是明摆着示好的意思。
虽然明知郭霸这等人是不会平白与人好处,但目下处境堪虞的李千里还是不免心生感激,冲郭霸示意感谢的眼神,对杨重隽道:“杨老若是准许,李仁豁出性命也要演好这出戏的!”李千里却是连本名都搬了出来,以示决心。
杨重隽稍稍沉默一会儿,淡淡道:“那就这么定了吧,到时候绥南军府和剥皮军都交给别驾大人指挥,只是别驾大人切勿弄假成真,海夜叉是个不错的盟友,说不得以后还有用处,留着他,对我们而言有益无害。”
李千里精神一振道:“杨老放心,李仁明白怎么做。”
阴谋便再次定下,因苏云瑞反水一事而来的种种郁闷一扫而空,新的计划让每个人都更兴奋,更急不可耐,因为新计划一旦成功,广州乃至整个岭南的格局怕是都要被改写,参与其中的他们势必从中博得巨大的收益,这让人如何不兴奋,不急切!
然而,兴奋急切之余,瞿世让心头不免忐忑。
端午祭神不知不觉便成了许多人看中的焦点,吕膺吕菩萨那边不知在谋划什么,似乎是想在祭神当日一鸣惊人,为此没少在他身上破费,他这个人有个优点,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杨重隽的计划顺利实行,那吕膺那边便难以如愿以偿,甚至还可能受池鱼之殃,瞿世让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该与吕膺知会一声的,收钱办事是信誉问题,哪怕计划成功,广州格局大变,自己以后要继续捞钱也得讲究个声誉,没错,还是知会吕膺一声吧。
有了决断,瞿世让便在离开市舶司府后,登上马车,返回广州城,然后直奔吕府。
视线拉回广州都督府录事参军事衙门,李闲、宁无瑕还有勿部昕正与到访的冯媛说着话。
冯媛的到访自然是有原因的,来践行在冈州时所许下的承诺,回广州后,她第一时间将冼周培的事情与父亲冯君衡禀明,然后请求父亲让电白那边查证一番,冯君衡对李闲始终抱着一点奢望,听闻女儿是帮李闲二话不说,于是消息最快时间便传回,冯媛便是来与李闲将这事情说明。
事实也如同李闲勿部昕所说,冼周培的确是个化名,冼氏子弟中从没有到冈州经营盐场的,所以说冼周培带着一干人回电白也不过是虚妄之言。
李闲其实对此早有判断,何况又开始怀疑吕膺,对吕膺所说的话自然更要有所保留,只不过冯媛如此热心,他自不能表现的无所谓,便对冯媛示以衷心的感谢,同时谈完正事还抽时间闲聊了一会儿,冯媛自然也能察觉到这是李闲的风度,同样回以优雅的姿态,一众人便是如此说着话。
“父亲希望李大人能经常过府坐坐,与他聊聊天,还抱怨我这女儿不听话,冯媛的确有错,所以希望李大人能够帮冯媛稍作弥补,不情之请,李大人勿怪。”
“冯小姐见外了,冯刺史是李闲真心尊敬的长辈,当面请受教益,求之不得,风小姐放心,有时间李闲一定登门。”
“还有无瑕妹妹,也要带着君儿妹子一并过来,冯媛那淘气的弟弟可是好多次都想要到府上找君儿玩耍了!”
宁无瑕淡淡点头,在与冯媛的交谈中,一众人都是维持着一种亲近与疏离都恰到好处的状态,这倒并非是故意为之,而是冯媛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
这冯氏贵女是把属于贵族的风姿仪态以及世俗的人情世故完美融合到一处的典范,所谓近则不逊,远则怨,冯媛便能做到无论与什么样的人接触,都能够做到不近不远、不亲不疏,堪称完美。
至于黄穹,这个冯媛在选婿宴选中的所谓心仪对象,却还是充当冯媛的护卫,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当李闲众人谈性益浓,对他忽略掉时,他的眼中才闪过不可测度的光芒,十分的阴冷慑人。
冯媛最让人赞叹之处是她连闲谈的度也掌握的恰到好处,无论是话题还是时间都是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结束,所以当冯媛提出告辞时,李闲和勿部昕虽然都觉意犹未尽,可又觉得这种时候结束再合适不过,意识到冯媛对此的掌控后,两人不免赞叹,究竟什么样的教养才能培育出冯媛这样的人物,已经是无可挑剔了!
便这样目送冯媛离开,勿部昕忍不住赞叹道:“难怪父亲坚持让我娶世家大族的贵女,若都是如冯小姐这般,那父亲还真是有道理的!”
李闲找到取笑勿部昕的机会,不遗余力道:“这事我得说与唐心姑娘听,哈,勿部兄对别的女子动了心,唐心姑娘怕是要发飙喽!”
勿部昕白眼李闲,“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心儿才不会为这样莫须有的事情生气呢,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冯君衡看重的是你这个女婿,与我可是没有半点干系的。”
李闲顿时意识到失策,说道:“又扯到我身上,勿部兄真是无趣的很,冯媛便是再完美与我也是没有缘分,勿部兄就莫要往我身上扯了。”
勿部昕诡异的笑道:“是吗?咱们的一点小事,冯小姐这么上心,一有消息就赶紧过来通知,难道李兄以为她是纯粹因为热心?又或者她是看上我了?想想都知道原因是什么!”
李闲顿觉脑仁一阵疼痛,在冯媛这件事上,勿部昕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往自己身上扯,玩笑越开越过火,可李闲又不能堵住他那张嘴,只得道:“得,勿部兄你自己在这里意yin吧,我全当听不见就是,告辞。”说罢便喊上宁无瑕赶紧的回法曹府。
勿部昕在后边笑道:“心虚,李兄你这是心虚,哈哈哈哈!”
李闲真是被打败了,快步冲回法曹府,心说:“勿部昕这家伙,不做媒婆都可惜了!”
然后他便看到邵逢源和苏云瑞在院子中私语着,看到他进来,两人都露出做贼心虚,被抓个正着的表情,只是李闲没有放在心上,说道:“老苏,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