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意味深长的笑道:“总要埋个伏笔的,若咱们调查无果,端午祭神当日便还得杨重隽一干人配合咱们,才能高枕无忧解决问题,阎森罗是个很好的传话对象,走吧,勿部兄,与他谈谈去。”
阎森罗并未羁押广府大牢,喂不饱的活阎王的积威,市舶使杨重隽的干儿子,大牢里的典狱狱卒哪里敢面对他呀,一旦李闲他们不在,搞不好就得敞开牢门,恭送离开,所以阎森罗是被勿部昕的人控制了起来,由赵达专责看守,就安置在录事参军事府的审讯房里。
李闲和勿部昕见到阎森罗时,这位身裹狐裘、眼神阴冷幽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丝丝死气的人中阎罗冷冷的看着他俩,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可怕。
“放了我。”阎森罗从牙齿缝间喷吐出阴风般的言语,普通人面对他怕不是都得骇的打哆嗦。
李闲和勿部昕全然无视。
勿部昕目光凌厉的回望阎森罗道:“不如你把派无常道法恶刺杀陆大人的事情交代清楚,另外说出是谁在幕后指使,那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
阎森罗的嘴唇抖颤两下,“阎某从来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李闲淡淡道:“若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呢?现下的广州有法恶那样身手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啊。”
阎森罗目光阴沉的盯着李闲道:“李闲,你不是笨蛋,你应该清楚义父和我绝不会做这等傻事,若陆大人被刺,满天下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从中作祟,想要激化你我双方的矛盾,放了我,我去与义父说清楚,广州不能再乱下去了!”
阎森罗也的确是聪明人,换做其他人可能就被他说服,同意放他离开了,可惜李闲不是其他人,李闲悠悠道:“阎少还算神清智明,知道有人从中作祟,李某可以告诉阎少,从中作祟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天社,是昔日扬州叛乱的根源五斗米道,而且不瞒阎少,法天社还在筹划端午祭神当日,屠杀广府官员和一众溪峒酋帅,以此激起岭南的滔天之乱,阎少听到这消息是否觉得很惊讶?”
其实无需回答,阎森罗已经用表现证明了他的惊讶,李闲的话让他整个惊愣住,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法天社?五斗米道?李闲你不是在耍我吧?”冷静下来,阎森罗第一时间便表示质疑。
勿部昕冷笑道:“对于一个阶下囚,我们有必要编造故事戏耍你吗?胡万生是被法天社的人杀害的,冯大庆、麻爷也是如此,法天社隐匿暗处,图谋多年,便是要搞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便是你们的人当中也有法天社的耳目。”
“是谁?”阎森罗警觉起来,同时质疑道:“莫不是你们还想挑拨离间!”
李闲摇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这么说吧,你们利用老苏对付我和勿部兄的事情,我俩之前便知道了,是我们在法天社的耳目警告我俩的,阎少从这点能推测出什么来呢?”
阎森罗眼神闪动,“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当中有向法天社泄密的?”
李闲没有直接承认,接着道:“还有召开临时会议做海防整备,将你们踢出局,难道这还不值得阎少引起重视,或许李某应该直说,你们想利用海夜叉屠戮异己的计划,我们也知晓了,所以才要接受海防事务,断了你们的念想。”
阎森罗的脸色快速阴沉了下去,“又是你们法天社的眼线告知的吧?法天社又是从我们的人当中得知的,而知道这计划总共就那几个人,事情又牵涉端午祭神,是瞿世让,定然是他,贪婪成性,为了钱他什么都可以出卖,是不是他!”其实阎森罗已经有了判断,只是想从李闲这边得到进一步的肯定。
李闲冷然道:“难道阎少有资格鄙夷别人吗?真正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是阎少你吧。”
阎森罗的眼神猛的爆发幽幽绿光,像极了暴怒的恶狼,可惜他无从发泄出来,李闲暗指的是他为攀附陆元方甘愿自宫净身,这等行径才真的是豁出一切的无耻呢!
“放我走,我与义父说清楚,瞿世让交给你们,端午祭神也交给你们,皆大欢喜,如何?”阎森罗压抑着火气,与李闲和勿部昕谈条件。
李闲和勿部昕相互看眼,均露出不屑的冷笑。
勿部昕道:“皆大欢喜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不过阎少也莫心急,若端午到了我们还是没什么发现,说不得就得放你离开,所以阎少你就在这里祈祷吧,祈祷我们这两日什么线索也搜集不到,那你就还有自由的机会。“
阎森罗一下子便明白勿部昕的意思,冷冷道:“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解决问题,去去两日难道还能有新的进展不成,现在放了我,真到了端午,那一切都既成定局,便只能任由法天社实施阴谋了。”
李闲道:“阎少说的不错,那便是我们最后的应对计划,有些险终归是要去冒,不然又怎么能拔出潜伏暗处的毒素和威胁呢!走吧勿部兄,让阎少继续在这里做一下反思吧。“
两人不由分说的退出审讯室,阎森罗吼叫着:“让我走,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让我走!”
没人理他。
事件伴随吼叫推移,夜幕降临,燕儿楼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和热闹。
广州正陷入萧条混乱,各色店铺食摊均歇业关门,然而在这种时候燕儿楼却迎来了最繁华热闹的一段时间。
其实想想便能明白个中的道理,无论是剥皮军、绥南军府的士兵还是溪峒酋帅和他们的手下,这些素行无忌的人最沉迷的东西离不看那几样,美酒、佳人、杀戮、蹂躏,诸如此类,那是伴随着人性肆无忌惮发泄而同生共长的东西。
美酒可以麻醉一切,美人可以宣泄一切,杀戮、虐待、性…,越是在混乱的状态,最原始的**便越是要宣泄出来。
原本这种**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发泄,但因为有番禺府兵,有冯家的部曲虎视眈眈,这种发泄便不得不变得遵循秩序,这秩序就是燕儿楼。
疯狂的人们在疯狂的燕儿楼疯狂的发泄,整个广州唯一还开放的娱乐场所,便是燕儿楼,这里的姑娘,这里的美酒,均成了一群近乎禽兽的存在肆无忌惮发泄的最佳出口。
当然,在杨重隽一伙人看来,广州终归还是要恢复旧有的秩序的,这也是他们没有真正无所顾忌制造破坏的原因,对燕儿楼自然也是如此,嫖宿,花钱,酗酒,花钱,干什么,都拿钱开道,如此他们的**也宣泄了,燕儿楼的姑娘也赚钱了,皆大欢喜,即便日后秩序恢复,燕儿楼仍旧还是燕儿楼,他们也仍旧时不时来这里做恩客,这种默契,造就了时下燕儿楼喧嚣繁闹的景象。
前头一番酒池肉林、乳波臀浪翻涌的景象,****混乱到挑战这时代人性的极限,后方破旧的下人屋里,李闲、勿部昕则与沈怜、小环陪伴左右的沈观音悄悄会面了。
“之前误会老夫人了,还请老夫人莫怪。”得知沈观音与沈怜真正的关系,李闲对这一心护佑旧主的忠仆是心存敬意的。
沈观音自然能感受到李闲的敬意,心下颇为感动,叹口气道:“是老身疑心重,这些年来,轻易不敢信任外人,而且王那相透过裴伷先密切控制着我们,没有确凿的把握,老身也是不敢与大人说实话的。”
李闲和勿部昕均能理解,勿部昕道:“老夫人应该是见过王那相真面目的,难道也摸不到什么头绪吗?”
沈观音道:“扬州叛乱时的王那相老身的确见过,只是到了广州他便再没有露过面,而老身亦从故去的老爷那里知道王那相有改头换面的奇术,便猜测他是换了身份,隐藏了起来,事实也确是如此,裴伷先便向我透露过,王那相已经不是王那相,而是一个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人!”
李闲皱眉道:“这种改头换面是类似易容术的吗?”
沈观音一脸歉然:“老身也不知道,当年老爷参与扬州叛乱便是因为这中蛊惑,说是牵扯到了前太子李贤,老爷被蛊惑认为是要兴复唐室,谁知道,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前太子李贤?”勿部昕重复一遍,说道:“李兄,你这名字可是犯了忌讳了。”这当然是调笑,李贤是废太子,被囚禁,后自杀,扬州叛乱时倒是听说徐敬业他们曾一度提出拥待李贤的口号,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没了声息,却是不知怎么又与改头换面扯上了关系。
沈观音对此也是知之寥寥,李闲和勿部昕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李闲道:“如老夫人所说,那裴伷先知晓王那相的真实身份?”
沈观音道:“裴伷先应该也是猜测,老身的人几次跟踪他,却也没有查到与王那相接触的迹象,只是裴伷先狡猾多计,揣度出王那相变身广府高官的便是他,老身也是从他口中不经意听到,才循此调查,并怀疑上王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