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方道:“事情到这一步才只是个开始啊,王讷被那昆仑奴救走,不知能否抓回,吕膺、瞿世让、王立本还有那个神秘的法天社社首裴伷先,这些人都还没有落网,另外法天社这个私社该如何处置?一些无辜的社员是否也要受牵连,两位大人,本官觉得事情更加的棘手了!”
勿部珣和陈思承无言以对,因为陆元方说的半点都没错,之后的这些事情才是最让人棘手和不好处理的。
陆元方倒也没指望别人能给他们什么意见,振作起精神道:“不过也没关系了,本官在这位子也做不多久,倒也不在乎做些招人怨恨的事情,陈大人,以后广州便是要指望你和李大人这样的人了,莫要让本官失望啊!”
陈思承不免有些惭愧,“大人,之前的事下官没有更多的参与,心下十分惭愧,大人放心,今后下官再不会只做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事情了。”
陆元方拍拍陈思承的肩膀,又对勿部珣道:“勿部国公也很快就会得偿所愿了,广州这地方终归不是国公应该呆的,北面的广阔天地才是国公施展本领的地方。”
勿部珣没有露出喜色,只是道:“能否重回疆场建功立业,勿部珣已经不奢望,只求可以摆脱家岳那件事的阴影,让后辈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展才能,于愿足矣,陆大人,或许到时候你我会结伴返回神都,致仕终老,也说不定。”
陆元方笑笑,“那样的话本官求之不得呀,走吧,勿部兄,该回广州了。”
天空澄碧,大海湛蓝,越江水一往无回冲进大海。
日头洒照天地的同时向西缓缓的移动,有些事情似乎结束了,但实际上,真正的阴谋还没有开始。
云卷云舒,风起风歇,黄昏便如约而至。
李府中,李闲刚刚腾出时间安抚惊魂未定的平儿,他其实早便回了府,宁道务和勿部昕与他一起,只是回府后沈观音和沈怜便登门拜访,两位与王那相有着苦大仇深的纠葛的沈家人情绪都十分的激动,拼命向李闲表达感激之情,尤其沈怜,妩媚的眼神涌动着水花,仿佛泛着神秘的涟漪,哭哭笑笑的表情,每一次都是牵动人心,充满诱惑力。
李闲知道沈怜不是故意诱惑自己,但也不得不承认,祝由术真的是浸入沈怜的骨髓,举手投足,自然散发的。
李闲不想与沈怜接触过多,以免控制不住自己,便寻了个借口,让沈观音和沈怜去协助冯君衡搜寻王讷、裴伷先以及法天社中上层的踪迹,这亦是沈观音和沈怜想要去做的,一拍即合,两人这才告辞离去。
她们去后,李闲却是有些发呆,似乎有什么问题想不通。
宁道务和勿部昕便出言询问。
李闲本不想说,只是这念头不说出来更觉难受,便告诉了宁道务和勿部昕。
“宁大哥,勿部兄,你们觉得王讷确实是王那相吗?”
宁道务和勿部昕都觉惊讶。
“贤弟不是吧,到这程度你还怀疑王讷不是王那相?”
“就是,那个哈库拉逃走时都不忘救走他,他不是王那相谁是啊?”
李闲道:“我也说不清,总觉得事情不对劲,王讷的反应很古怪,好像他也对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
宁道务道:“他当然出乎意料了,我们早有准备,应对着一切,胭脂虎的虎匪又没有如约出现,换做谁都会意外的!”
勿部昕也道:“再说李兄不也问过沈观音了吗,今天的安排并非是王那相透过她透露给王讷的,那就说明,这一切王讷都是知晓的,那他不是王那相便没法解释了。再说,剩下的广府官员只有陆大人、你我和陈思承陈大人,总不会陈思承陈大人是王那相吧,根本没有可能的呀!”
李闲仔细回想整件事的前后来龙,脑海中飞速梳理着种种证据,最后莞尔笑道:“应该是我想得太多了吧,事实上到这程度我们已经是费了无比多的心思和精力,王那相若不是王讷,那也真不可能是任何人了,不想了,之前平儿有些吓到,该是我尽到做相公的责任安抚一下了,话说这段时间都没有时间与家人相处,勿部兄也是一样,宁大哥更是一到广州便被扯进来,这下子咱们都解放了,该干嘛干嘛吧!”
勿部昕叫道:“总算听到一句可心的了,话说端午过后我和心儿也要成亲了,李兄,宁兄,你们两位可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必须参加!”
宁道务笑道:“那是自然的,不光勿部兄的婚礼,宁某和芸娘的婚礼也要提到日程,还有小妹与贤弟的婚礼,哈,忽然发现,咱们可是都要成亲了!”
李闲道:“不知道子寿兄怎么样了,咱们若成亲,可是必须得通知到他的。”
宁道务点头道:“贤弟放心,等下我便修书与大哥,让他在神都留意子寿的踪迹,咱们一成亲,这小子又得跋涉数千里从神都赶回来,哈,到时候他不定肚子里得有多少牢骚了!”
勿部昕道:“干脆你们给他也寻摸个良配,大家伙一块成亲,那他不就没有怨言了吗!”
李闲和宁道务相互看眼,都为勿部昕这主意叫绝,然后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到这时候,没有了王那相、法天社这些东西压在心头,真正轻松的心态才回归过来,有的选的话,没人愿意卷入这样的阴谋漩涡的。
轻松过后,三人才各自去会心上人。
李闲是在何君儿的房中找到了平儿,平儿正在专心的刺绣,何君儿在一旁旁观,小姑娘精致的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的情绪。
李闲也意识到不妥,正常的情形都是何君儿刺绣,平儿在一旁旁观,因为何君儿极有天分,短短时间平儿便已经无法指导何君儿,所以都是何君儿刺绣,平儿从旁欣赏,给出意见在,这次反过来,加之平儿执针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没绣几下那便会被针尖扎破手指,淌出鲜血,事实上那撑起的刺绣绢绫上已经滴淌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自然扩散成血红色桃花的形状。
看到李闲进来,何君儿嘤咛一声扑过来,抱住李闲,眼眶含泪道:“平儿姐姐她…她,君儿害怕!”小姑娘无法表达平儿的状态,但显然,平儿的表现也勾起了小姑娘心底的伤痕,有些失控。
李闲看着平儿,蹲下身抱紧何君儿,凑到她耳边道:“是因为今天的混乱吗?”
何君儿用力的摇头,“不是,不是那个,是因为一个人。”
李闲不免惊讶,“一个人?谁?”
“就是呵斥质问闲哥哥的那个…那个御史!”
“郭霸!”李闲彻底的惊讶了,事实上他也应该想到平儿不会是因为之前的混乱而表现异常,毕竟小妮子是有着不错的武功根基,曾经在越江边面对阎森罗和唐九皋那些人时,平儿可以没有丝毫的慌乱,现在的异样显然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只是没想到,这原因竟然来自郭霸!
意识到事情另有玄机,李闲便拍拍何君儿的后背,轻声道:“君儿去老夫人那边吧,老夫人其实也是精于刺绣,你去找老夫人教教你去。”
何君儿乖巧听话,点头道:“恩,闲哥哥一定要照看好平儿姐姐。”
李闲点头,小姑娘又担心的看眼平儿,这才跑出了屋子。
何君儿去后,李闲来到平儿身旁,看到平儿犹在浑身颤抖的握着针线,却怎样都无法刺穿绢面,平儿的俏脸上满是惊恐、不安,大眼睛空洞的仿佛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李闲看在眼里,只觉心疼的快要裂开一般,不由分说的夺下平儿手中的针线,抛到一边,然后一把将平儿揽进怀里,紧紧的搂住,柔声道:“少爷在的,平儿什么都不用怕,告诉少爷,郭霸是怎么回事,无论平儿想怎样,少爷都会帮平儿办到的,少爷发誓!”
窝在李闲怀里的平儿身子陡然一颤,热泪涌出眼眶,整个人蜷缩在李闲怀里,颤声道:“少爷…,那个郭霸,那个郭霸,他…他杀害了平儿所有的家人,他是个魔鬼,是个魔鬼!”再抑制不住,痛哭失声。
李闲这才知道,事情果然是与平儿的身世有关,那个郭霸竟然杀害了平儿全家,只是这其中究竟又有什么样的利害关系了!
平儿流着泪,李闲搂着她,便这样,平儿开始讲述她的身世,她的过往。
话说这亦是李闲想知道很久的了,终于在今天这样一个契机下,突如其来的,揭开了平儿的身世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