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烈,该逛的也差不多,众人便返回刺史府用午餐。
回到刺史府时,却有有人早便在等候,正是宁琚、宁道务还有苏云瑞。
宁琚和宁道务出现于此自是应该,只是苏胖子在新婚第一日便登门打扰,倒是让李闲有些意外,而且很明显宁琚、宁道务是与苏胖子一并过来的,说明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是达成了一致。
午饭倒也不急用,李闲便与宁琚、宁道务和苏云瑞一并到书房说话,宁无瑕自然是一并过去,不过平儿则表态要去见李母,帮忙准备饭食,沈怜也是如此。
李闲自然应允,宁琚却是留下了沈怜,还让她去将沈观音也唤来,一并商量一些事情。
李闲便明白,他们此来却是为了之后如何逆转广州的局势做准备,进行商量了。
很快一众人便在书房聚集起来。
李闲、宁无瑕、沈怜,宁琚、宁道务、苏云瑞、沈观音,不过七个人,但这却是一股子极其庞大的力量了!
宁家,加上昔日广州四大富豪中的一个,还有苏云瑞这个有着弟弟杨思勖做靠山的大商人,这等实力不可谓不惊人,只是仔细思量,宁家已经分裂,宁琚所能掌控的只是宁家北枝,沈观音的资产已经被陈思承接管,不在她的控制中,至于苏云瑞,论实力不及四大富豪,靠山杨思勖又是杨重隽的义子,尽管貌合神离,但也没有更多余力与之对抗。
这样一想却是让人不觉气馁,以他们的实力,要与陈思承、杨重隽正面对抗,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当然,李闲众人也从没有要与陈思承、杨重隽正面冲突的打算。
宁琚道:“惟清已经派出人去查证裴伷先告知我们的消息,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咱们便可揪住陈思承,一举逆转局势,在此之前,贤婿还得留在钦州,才是最安全的。”
相比他们拥有的力量,真正让陈思承、杨重隽忌惮的反而是李闲,尽管在端午阴谋当中,李闲一败涂地,但便是陈思承都不得不承认,李闲几乎将他耗费数年时间谋划的算盘险些破坏掉,亏得明暗之间,他还占据着在暗处的优势,才能最终利用吕膺的小算盘谋划成功,所以对于李闲,陈思承已经在明面表过态,一旦他返回广州,便立即以与冯君衡同谋的罪名将其缉拿归案,目下的广州杨重隽、陈思承主事,陆元方病重不问政事,若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力挺李闲,那李闲即便由宁家女婿这重身份也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宁琚才让李闲留在钦州,直到有确凿的证据拿下陈思承,借此锐气重返广州,才能震慑住杨重隽那些人,让李闲重回广州官场。
李闲于此心下了然,便道:“小婿明白,全听岳丈吩咐。”
宁琚是了解李闲的能力的,见他如此尊重自己这个岳丈,心下满意,笑道:“贤婿可不能听我吩咐,老祖宗发话,我要听你的吩咐才是真,只是在刚才那件事上,我觉得如此处置妥当,也仅此而已,其余的事该如何决定,还得贤婿拿主意。”
宁道务随即道:“不错,妹婿,就算有足够的证据拿下陈思承,可怎么个拿法?如何才能震慑杨重隽他们,还是得妹婿预作筹谋才是。”
宁琚道:“是啊,贤婿应该清楚,查证陈思承谋害麻爷的证据简单,真正想要借此拿下他,震慑杨重隽那些人,却没那么容易,为父的把老苏也唤来,便是为此预作准备,如何夺回沈家的产业,争取广州士绅的支持,与杨重隽分庭抗礼,这些才是最难的,至少为父的是不知该如何入手的。”
宁琚已然说的很明确,更不惜自承其短,李闲闻言也不再客套,大脑飞速的转动,说道:“岳丈与大哥说的不错,争取广州士绅的支持,与杨重隽分庭抗礼才是最大的难题,目下杨重隽倚仗的明面上乃是剥皮军、萧执珪的绥南府兵,暗地里则是海上的海夜叉,后两者其实都是在陈思承的掌控下,但拿下陈思承后,这两方面势必也会反噬,须得预作筹谋。”
宁琚道:“不错,海夜叉那边有红秋率领虎匪牵制,倒是可以暂时不予考虑,只是萧执珪掌控的绥南军府却是不好对付,宁家的人又不能大动,毕竟宁承基宁承业也是支持杨重隽,还有陈家的陈普光,宁家一动,他们便也有借口动作,却是得不偿失的。”
李闲对此自是了然,眼神闪动道:“宁家自是不能动的,但这还不够,须得让陈家还有宁承基宁承业都投鼠忌器,不敢动弹,这却是需要调动民心民愤,小婿以为岳丈应该代表宁家,宣布在宁家的辖域内禁绝一切人口买卖,违令者杀无赦!”
宁道务闻言忍不住道:“好,人口买卖那些烂事,我早就忍不下去了,父亲,妹婿说得对,这是赢取民心最大的筹码!”
宁琚毕竟老成持重,微微颔首道:“此法倒是能赢取百姓的支持,只是对于士绅却是没有多少诱惑力,相反,若少了奴隶买卖,一些借此发家的,以及购买奴婢而不能如愿的,怕是反而要倒向杨重隽他们那边了!”
李闲自然早就想过这点,说道:“岳丈思虑周详,确是如此,所以小婿所言只是禁绝奴隶买卖,但对于奴婢的正常买卖只需由官府监督,出具契约便仍然照旧,这对于那些只是想买卖奴婢的士绅来说便不是问题了,至于那些想借此发家的,哼!”李闲脸色一冷,“他们却都是该杀之辈,不能饶过的!”
宁琚闻言不免迟疑,说道:“贤婿所言自是有理,只是士绅酋帅逐利心切也是难免,最好能有更佳的手段笼络他们,贤婿可还记得卜南帆案,为父的与惟清商量过,要想争取这些士绅也有法子,便是由宁家挑头向朝廷建议开凿大庾岭新路,若是南北通途一开,行商往来便利,攫取财富便也更加容易,势必会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不管成与不成,至少他们都会支持宁家与贤婿的!”
宁道务亦道:“不错,可惜妹婿投入铜匦的那封奏折被低调处理了,无人知晓妹婿曾上书朝廷,建议开凿大庾岭,不然但是这份为岭南谋福的心思,便能给妹婿赢得不菲的声望的!”
李闲神情微怔,却是没想到宁琚和宁道务会提起这事,说来他当日费尽心思搞的那个马屁奏疏却是没起到作用,他便被陆元方拔擢,到如今便是被低调处理倒也无关紧要了,只是却是无法对宁氏父子明言,暂且糊涂掩饰过去吧。
“岳丈和大哥此法倒是不错,只是时机未到,朝廷最终怕是还不会同意思此事,所以小婿以为笼络岭南士绅不能光凭此法。”
宁琚对李闲的判断是认可的,叹口气道:“是啊,为父与老苏仔细谈过,老苏与神都的杨大人也通过信,这大庾岭新路的确很难得到朝廷的允许啊!”
苏云瑞点头,证明宁琚所言不差。
宁道务一拍手,愤愤的道:“朝廷是宁可岭南关起门来乱作一锅粥,也不想开条大道,把咱们放过去的,唉!”
李闲无言以对,历史上要到唐玄宗时,开天之治,唐代国力臻达巅峰,张九龄趁势建议,文治武功自觉达到巅峰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唐玄宗李隆基才同意了此事,事实证明,这的确是给岭南开了一条通途,之后岭南大移民,发展迅速,才为五代的偏安割据提供了条件。
当然,从历史的必然性而言,岭南与中原的交通是迟早之事,李隆基统一开凿大庾岭,有着自我膨胀的原因在,但同时也的确是一种自信的表现,若能始终为政清明,保证天下长治久安,又岂惧一条新路呢!
想这些也有些跑题,李闲收摄心神,说道:“小婿以为,那些士绅若是正正经经做生意,自然值得争取,若贪图不义之财,无论怎样都不需理会的,说穿了,咱们还得靠红秋打通海道,只有能提供安全的海上贸易,才能让多数士绅商人支持咱们,不然,他们只会支持陈思承,因为海夜叉决定了他们的海上贸易能否顺利进行!”
沈观音与苏云瑞立即出言赞同,他们是纯粹的商人,自然知道李闲所说的才是至理,利益为先,谁能提供安全的贸易往来,商人便会支持谁,这再正常不过了。
苏云瑞道:“我倒是联络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商道中人,他们也是支持宁家和李贤弟,不堪杨重隽他们的盘剥,但若想他们正面表态支持,还是得让他们看到咱们的实力才成,当然,他们都愿意捐出钱物,支持咱们的!”
沈观音道:“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易了,只要能保证不证明冲突,那其余方面的角力便都得有足够的财物支持,单凭宁家,还是有些势单力薄的!”
李闲冲苏云瑞递过感激的眼神,说道:“难得老苏做这么多,李闲多谢了。”
苏云瑞赶忙回礼,且道:“李贤弟是老苏敬重的人,老苏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支持贤弟的!”
其余人却是都想不通苏云瑞缘何对李闲如此执着,须知,便是与宁家之间,他们原本也是合作的关系,可苏云瑞对李闲已经是彻底的站在同一阵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若是平儿在,应该是能理解苏云瑞为何如此的,都是昔日李闲与他闲聊种的因,现在却是结果之时了。
李闲明白苏云瑞的心思,也不再多言,转对沈观音道:“有老苏和一众同道商人的支持,扎方面却得有人主理,老夫人乃是广州四大富豪,声威犹在,小婿想请老夫人主理此事。“商场的事情却是沈观音主理再合适不过。
但出人意料的是沈观音却是摇头道:“不成,老身不成的!”她却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