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打脸打不停（四）

2018-04-15 作者： 悟真

第三百二十章 打脸打不停（四）

工兵序列在中国历史上是早就有载的，西周军队中的掌固、司险等职便是掌管工兵队，修筑城郭沟池及有关防守之事。到唐朝便又明确的后勤序列，与正规军的比例往往在一比二，当然，这是满编的状态，实际上除却神都、长安一些多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军府，其余军府正规军与后勤兵的比例相对要高得多，往往四比一，甚至五比一。

当然，不管怎么说，后勤兵在唐朝军队中也算是标配的序列，以往陈正在绥南军府的角色，便是养马驯马，实际上正是归属后勤兵，水师自然也是少不了后勤兵的，但后勤兵与工程兵又有不同，陆战需要构筑防线，加固城防，搭建临时浮桥等等，工兵自然是需要的，可水师是在海上作战，论理对工程兵是没有多少需求的，这也是之前郭霸质疑李闲的一点，只是被李闲用似是而非的借口堵了回去而已。

至于屯门水师的工兵团，乃是从有着各自专长技艺的工匠中挑选出来的，原本便都是些巧手能人，正常情况，这些人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加入军队的，凭借着专长的手艺，他们养活自己和家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社会地位自然是不高的，而之所以踊跃的加入屯门水师，一来是因为李闲的名声十分好，深得普通百姓爱戴，再则就是李闲开出的一月一千文的薪俸有足够诱惑力，比他们自己单干可是既稳定又丰厚，当然，最重要一点就是水师不负责陆战，李闲也明确说过，水战是不需工兵团参与的，这种情形下，不报名加入水师那才是有问题的。

目下屯门水师的工兵团是由足足超过两百人的工匠组成的，修桥铺路、挖沟锯木、雕凿斧削，这些工匠都是行家里手，这时代对于后勤兵还没有专业化的意识，往往都是从普通兵员中挑选相对较弱的，编入后勤，李闲的认识自然是远超过时代，无论是工兵还是战斗兵，都要专业化，这是提升战斗力的必然，所以屯门水师的骑兵、水鬼、步兵和工兵团都是很明晰的分列，从这角度，绥南军府和番禺军府被甩到后头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屯门水师名义上毕竟是水师，工兵团成立后也着实没有太多的事情干，李闲便把他们派到了沈怜和苏云瑞这边，做一些事情，至于具体做什么，看起来似乎都是在给利民商会忙活，是典型的公器私用，萧执珪便是抓住这点，攻讦李闲，然而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有当揭去笼罩外头那层迷雾后才能看的清楚。

面对萧执珪声色俱厉的责问，李闲悠然的神情忽然变得凌厉阴沉起来。

“萧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好乱说，我水师工兵团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广州百姓，你如此诽谤本官，便是我水师弟兄也不会答应的！”

萧执珪冷笑道：“李大人莫说的这般好听了，萧某便不信水师弟兄会支持你公器私用，贪蠹公财！水师弟兄们说是不是！”他还试图挑动水师一干士兵的情绪。

李闲却是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随即便道：“水师兄弟们何在？”

“在！”水师弟兄齐齐呼应，有吕翰、陈正还有云氏兄弟在，水师一干士兵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照旧能一呼百应的回应李闲。

李闲面向一众士兵，朗声道：“兄弟们一定也奇怪，为什么咱们的工兵团会在利民商会这边一直干活，而且利民商会还是本官的妾侍沈怜以及关系密切的顺盛隆苏云瑞老板创立，有人便因此认为是本官假公济私，渎职贪敛，那好，本官现在想问问兄弟们，你们觉得本官是那样的人吗？”

这下士兵们的反应便出现不同了，有的倒是高喊不是，但人数稀少，声音疏落，绝大多数人都是保持着沉默，显然，对于李闲是否假公济私，他们也是有着怀疑的，毕竟那是官场最常见的一种做法，某种程度说，即便李闲如此做了，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的，只是萧执珪硬要借此发难，却是无可奈何的。

萧执珪几人见状不免得意，萧执珪哂然道：“怎么样李大人，水师兄弟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工兵团在这边若不是为你那小妾干活，总不成是在为你们水师忙碌吧！”

萧执珪话音一落，李闲阴沉的眼神便望向他，悠悠道：“萧大人还是说对了，咱们水师的工兵团虽然是在利民商会这边忙活，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水师的弟兄。”

萧执珪怒道：“事到如今李大人还要巧言令色，混淆视听，难道真当在场诸位大人，还有一干兄弟们是眼盲的吗！”

李闲冷笑道：“旁人眼不眼盲我不知道，不过你萧大人吗，那两只眼睛的确是有些瞎的，工兵团的兄弟们，把你们的杰作展露给在场诸位一观！”

李闲陡然下令，工兵团的工匠们尚未反应过来，苏云瑞却是早有准备的，立马扬声道：“兄弟们，把咱们的砖窑给诸位大人还有兄弟们看看！”

工匠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应声，把一些遮挡在外头的无用的东西撤去，然后众目睽睽下，便见在利民商会总部这片空地上，赫然有几个砖窑出现在众人面前，砖窑在岭南是很稀奇的，岭南的建筑是以木质为主体，因为气候和风俗的习惯，岭南人极少建造石制建筑，当然，对于萧执珪、乙速孤行俨等人，砖窑自然不陌生。

萧执珪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一些事情，还冷笑道：“李大人倒是够下本钱的，这是要给你小妾的利民商会建造百年不毁的的建筑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问心无愧，简直可笑！”

李闲用讥讽的眼神望向萧执珪，悠悠道：“萧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工兵团在这里已经干了月余，论理烧制的砖瓦至少也能摞得如山一样高，可是都哪里去了呢？利民商会总部可也什么建筑都还没建起来呢！”

萧执珪一愣，随即道：“谁知道你把砖瓦藏哪里去了，总之这罪名你是洗不脱的！”

一旁卢平、盛清平都隐隐察觉到不好，貌似萧执珪又落入李闲悉心营造的陷阱里了，只是到这一步，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止萧执珪，只能从旁悄悄提醒让萧执珪小心，只是萧执珪自觉自己抓到李闲的把柄，根本没有就此袖手或者退让的意思。

而李闲也于此时将谜底当众揭了开来，他忽然扬声道：“孙长史，将工兵团这两月的薪俸账目找出来给诸位大人看看。”

孙德义应声，随即从怀中又取出账目本，呈递给乙速孤行俨等人，尤其是给萧执珪仔细看了看，过程中萧执珪自然眼神凶狠的瞪着孙德义，像要吃了他一般凶狠，孙德义虽有畏惧，但并未畏缩，反而指着账目道：“萧大人，这是水师工兵团弟兄的薪俸发放情况，可以清楚看到，这笔钱并非是我水师府出的，也不是来自宁家，而是沈怜夫人和苏云瑞苏老板的利民商会支付的兄弟们的薪俸，也就是说实际上这两月兄弟们等若是受雇于利民商会的，诸位大人也请过目。”

乙速孤行俨、卢平、白羡言、王讷均一一看过。

王讷道：“不错，账目写的很清楚，的确是利民商会出的钱，萧大人，这样说来，李闲大人这也不算是公器私用，假公济私吧？”

萧执珪脸色阴沉着道：“怎么不算！难道你王大人能证明这账目是真的吗？更何况，就算账目是真的，工兵团也是正式的归属水师序列，如何可以受雇于私人商会，那还成何体统？此例一开，岂不是说连我绥南军府也可受雇私家，做一些不成体统之事了，李闲大人休想以此开脱自己！”

王讷一时词穷，倒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闲于此时道：“萧大人说的有道理啊，李某也是认同的，无论水师还是各军府都是国之公器，均不可徇私而用，哪怕受雇于人亦是绝对不能容忍。”

萧执珪道：“没想到李大人也是懂这道理的，既如此干脆自己请罪算了，说不得萧某心情好还能为你说说情。”

连李闲都附和自己，萧执珪不免觉得心下得意，益发认为抓住了李闲的死穴，他已经有服软的迹象了。

李闲淡淡道：“李某自然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倒要叫萧大人失望了，在这件事上，李闲是不需要任何人说情的，因为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李某，还是工兵团的弟兄，以及利民商会，都是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广州百姓的！”

萧执珪怒火又盛，狠狠道：“空口白话，谁不会说，李大人莫要再挑战萧某的耐性了！”

李闲冷然回道：“萧大人也是在挑战本官的耐性，本官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工兵团兄弟的薪俸都是由利民商会发给，不过萧大人显然认为只是这样也不妥当，那好，本官便问问萧大人，若是利民商会出钱，工兵团的兄弟是在给我屯门水师的兄弟们修缮家中宅邸，做好后勤保障，那又当何论？”

萧执珪一怔，似乎有些没弄明白李闲的意思。

李闲于此时冲苏云瑞点点头，意思自然是让苏云瑞将一切都白于天下。

苏云瑞便扬声道：“诸位大人，今日之事苏某须得替李大人说句公道话，李大人赴任广州日久，最常听说的便是民宅失火，不光财物损失，百姓命丧火海的消息也不绝于耳，为此李大人经常感叹，广州其后燥热，民宅有都是木质建筑，尤其盛夏，星点火星便可能会引发火灾，所以这事情一直悬在李大人心头，到赴任水师都尉，招募一众水师兄弟后，李大人经常到兄弟家中探望家属，发现水师兄弟家境多相对普通，宅子更是建在易起火的区域，便想着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问题，好让水师兄弟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为朝廷效力，为百姓效力，李大人便将岭北的做法照搬过来，让工兵团的弟兄烧制青砖，将水师弟兄的家宅重新建造，石质建筑既可预防火灾，又更坚固耐用，只是烧制青砖需要地方建窑，前期还耗费不少资材，苏某和沈怜会长闻听后，便决定为水师的弟兄们尽一份力，商会总部的地方暂时也没有动工，便借给工兵团弟兄烧窑，同时咱们也甘愿出钱资助工兵团，修缮重建水师兄弟的家宅，要知道，咱们利民商会今后主要便是经营海上贸易，只有水师兄弟不惜性命的护卫海疆，咱们的生意才能一帆风顺，财源广进，相比之下，咱们利民商会为兄弟们做些事情，难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兄弟们说是不是？”

短暂的沉默，一众水师士兵并不清楚苏云瑞所言是真是假。

便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百姓的喊声。

“大伢子，苏老板没撒谎啊，是他带人把咱家的破房子盖成了气派的青砖瓦房，娘还没来得及给你捎信呢，你得感谢苏老板，感谢苏大人呀！”

“二娃子，咱家也是啊，咱家还是前些日子失了火，什么东西都少了个干净，是你们工兵团的弟兄没日没夜帮咱们重新建的房子，冲这个，你把命卖给水师都应该！”

..

仿佛忽然间爆发开来的一场浪潮，围观人群里说着类似言语的不知凡几，均是屯门水师军士的家人，这是造不得假的，所以当这些人这些话，蜂涌入水师将士的耳中，一切便也就结束了！

“李大人还有沈夫人、苏老板他们都是为了咱们弟兄在着想，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的命就卖给水师，卖给李大人了！”

“对，竟然还有人敢拿此事攻讦李大人，那就是在攻讦咱们的家人，咱们与他没完！”

“对，没完！”

有人吼道：“之前那囚禁工兵团兄弟的王八羔子呢，废了他，不废了他，难消咱们兄弟心头怒火！”

这仿佛在火药桶旁点起了火星，一下子便引爆了屯门水师一众士兵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