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风就欲发作,被旁边的人拉住了衣袖,收敛了怒气。
“青州长史魏恺使于梁还,除之光州长史,却不肯行。魏恺,你这是何意?胆敢违抗主上的旨意,胆子不小啊。”
清朗的声音,明明脸上还挂着温润如玉般的笑容,可是说出的话却连讽带刺,好似十月冰霜,没有丝毫温度。
“哼,林彦,果然是你参了我一本。”
魏恺愤愤瞪了眼微笑的林彦,没有丝毫上司与下属的自觉,直言直行,也不怕忍了上司不高兴。
“魏长史此言差矣,林某不过秉公行事,怎可谓‘参’?”
好似被冤枉一般,而那加深的笑容仿佛在说:就是我干的,你咋滴,奈我何?
“少在我面前装君子!敢做还不敢当,敢当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魏恺气愤,一破之前面对皇上都淡定自若的态度,对着林彦,咬牙切齿,恨不得咬这虚伪的家伙几口。
一个笑靥若花,一个愤恨难当,争吵着,却似乎忘了某个权高位重的人存在。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吵!当本帝不存在么!”
高长风气愤拍桌。
一个个的,把自己这个皇帝当什么了!摆设的器物么!
“微臣不敢。”
异口同声,也是瞬间的收敛,行礼,赔罪。
高长风倒也不计较,熟视无睹的情况罢了,而看向下面的魏恺,沉声询问,威严自出:“魏恺,本帝且问你,本帝赐你为光州长史,即日上任,为何不行?”
说到正事,魏恺可不敢造次了,正声正气,而其间自有一番傲骨。
“启奏主上,臣不服。”
“不服?!”
高长风手空空一抓,险些将桌上的砚台就这么砸过去。
什么叫不服!他是皇帝,他是下臣,他让他干什么就应该干什么,居然跑到他面前来说他不服他的安排,这算什么,暗讽他是昏君么!
高长风冷哼一声,睨视了魏恺一眼:“你倒是说说原因,若说出的理由让本帝不满意,小心本帝以抗旨之罪让你脑袋搬家!”
魏恺丝毫没被高长风狷狂暴躁的脾气所威吓,淡定自若,侃侃而谈。
“主上,臣先任大州,出使回来,有劳无过,却得小州官职,臣心中有怨,不服,此臣所以不行也。”
高长风一愣,他只晓得光州缺一长史,倒是忘了光州较之青州是小州,也难怪魏恺不服。细细思忖了片刻,又望了眼下面低眉顺眼的魏恺,皱起了眉头。忽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彦,几近孩子气般的语调,与做错事却又倔强地不肯承认的别扭表情。
“阿彦,他说的好像有道理,你就放过他呗?”
林彦一怔,看着这般显得孩子气的他,嘴角扬起无奈的浅笑,轻叹:“当凭主上做主!”
主上倒也是看得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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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记忆翻涌,却被一声童音打断,回过神来就见得自家侄儿伸出了他稚嫩的小手,正扯着自己的衣袖,糯糯地喊着自己。
“阿叔?”
“嗯?”
“阿叔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呵,不过是念起故人,多有喟叹耳。”
轻抚侄儿的小脑袋,脸上挂着宠溺与疼爱的长辈笑容,而眼中是未消的怅然。
“哦?”
侄儿倒是不明白叔父想起了哪个故人,自己也并不想知道,只听得院中自家哥哥唤了自己的名字,灿烂的笑颜瞬间染满那张稚气的小脸,“阿叔,我要寻逸飞哥哥玩去啦!”
“嗯,小轩儿小心些,去吧。”
倒也不加阻拦,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侄儿欢快奔跑的小身影。那盏纸灯笼摇晃着,在阳光下显得透明起来。
恍若惊觉,自笑物是人非,而我的故人,你如今又如何?
哦,你早早已离开这凡尘,我怎的忘了呢?故人呵,你倒也真成了已故的旧人。
后世皆知临二世狂暴,呵,你会不会摇头遗憾,又回首对我说:阿彦啊,这都是群不懂本帝的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