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荻低头不语,许久才抬头,艰难地扯开一抹笑,“菀殊,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我们暂且不计较三年前之事,我这次来苏家是有要事相求。”
菀殊舒了一口气,面带浅笑的看向芦荻:“好吧,我承认对于你,我还是带了点维护柔桑姐的小情绪在里面,我很护短的。我没什么立场来计较三年前你和柔桑姐的事,柔桑姐计不计较我就不知道了。芦公子说的要事有关于苏家生意吧。”
“……是。”
“那芦公子里边请。”菀殊微笑着,让开路,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了,提醒芦公子,近日苏家发生了一些事,无论你看见了什么,请不要见怪。”说罢带头进去了。
芦荻急忙跟上,他也这才发现,苏柔桑和苏菀殊都穿了丧服,苏家也,到处挂上了写有‘奠’字的白灯笼。
走廊。
心中正无限郁闷,心头有散不开的阴云缭绕,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到处瞎逛,触目的却总是那带着伤感的‘奠’字,更觉悲凉。奇了怪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云开小鬼?”
云开脚下一顿,抬头看向正笑着望着自己的美人,忽然觉得有种释然感,心头那片阴云也在慢慢消散,勉强扯开一抹笑:“女人,是你呀。”
屋顶。
“你什么时候发现凶手是郭秋兰的。”
“是你提醒我的。”
“我?”悠若不觉笑然。
“嗯,是你说,让我注意留心那些容易被忽略的,无论是物或是……人。”低头看着一条条整齐有序的瓦垄,其间,有旁边高大的树木所飘落而下的雅黄色细长残叶。
“哦?你还记得呀。”悠若无所谓地说着。
“之前是没有想到过郭秋兰的,毕竟我都没怎么见过她,但是后来一想,她竟然是最没有不在场证明,最容易去实行这场复仇计划的人选,虽然在之前我真的想不出她会有什么杀人动机,不过我还是赌了一把,让苏泽贯对郭秋兰提高警惕。”不过那时苏泽贯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吃惊,也像是无奈。现在想想,也知道为什么他会是这反应了。“没想到郭秋兰还真的去找苏泽贯了……”
“郭秋兰本就是苏家人,这个怎么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郭秋兰和苏翠柔其实是被掉包了,郭秋兰才是苏家的六小姐,而苏翠柔才是郭家的女儿。这是苏泽贯告诉我的,怕是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人,后来郭秋兰嫁到了苏家,这件事大家也就选择遗忘了。”拈起一片雅黄色细长残叶,细细打量着。
“她嫁给的是苏宏原?呵,那岂不就是……”
“是,那是不应该的,是会被世人唾弃的。”
悠若不语,望着旁边那棵枝头快光秃,已无多少黄叶装饰了的无患子。等着云开继续说下去。
“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年仅十一岁的郭秋兰嫁给了十九岁的苏宏原。”
“苏宏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宏原伯伯是个很温柔,很体贴,很善良的好男人。”
“哦?十五年前,年仅二十六岁的苏宏原去世,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吧,你怎知的。”
“……苏泽贯告诉我的呗。”
“娶了是自己妹妹的郭秋兰,十二岁时就生了苏柔桑,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男人吧。”
“……不,不是这样的……”云开表情莫名变得纠结无比,终于艰难地说出,“我当时也是这么对苏泽贯说的,苏泽贯却说,‘你也见到秋兰了,很美是不是,秋兰发育的早,十二岁的她就有小女人的妩媚之态了,单纯可爱的大哥怎么敌得了她的诱惑呢。’他是这么说的。”云开无比纠结地重复了遍苏泽贯的话。
“噗~”悠若笑了,“敢情还是郭秋兰诱惑的苏宏原,也对,爱情是可以跨越一切的,想是郭秋兰真的爱上这个温柔体贴的大哥了。”忽笑容收敛:“不过,那应该,很危险吧,更何况还是兄妹的情况。”
“是呀,听苏泽贯说,大苏的出生真的很危险,算幸运吧,大苏最后还是出生了,郭秋兰也没事,算不幸吧,大苏从小身子骨就特别差,很容易病了,每次大苏病了都会让宏原伯伯极度劳累,经常照顾大苏不眠不休,为了大苏的病,宏原伯伯真是万般劳苦了,每次都要在尝试百草以研究,想治好大苏的病,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才让那四人有了下手机会吧。”将手中那片细叶随手一挥,看着它翩然从高空落地,怅然,“郭秋兰,在宏原伯伯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她也是很爱大苏的吧,只是每次看到大苏都会想起宏远伯伯,也就,躲着大苏了。”
“苏泽贯?他知道的不少嘛。”
“可能是他经常往醉烟阁跑的缘故吧,醉烟阁的沈三娘,是我们的熟人,她知道的,很多。”
“是吗。”
“可是我到现在都不懂,为什么宏平伯伯要自杀呢!”
“苏宏平呀……”悠若取下腰间的莲型白玉,看着莲瓣上齐齐闪过的三道光芒,笑意更深,“大概是去找花娘了吧。”
“诶?”云开还是有些疑惑。
悠若忽地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我倒是有些担心小殊子了,也不知她能不能接受一时间就失去双亲的事实。”
“小苏她,很坚强的……”虽然这么说,但也有些担心。柳月娥,最后还是去了。苏泽贯的精神有些恍惚了。小苏虽然还是那么笑着,可是,自己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哀伤。
“小殊子是很坚强。云开,等送完葬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离、离开?”云开显然是一愣。
“是呀,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
“是吗……”也对,自己怎么就忘了,他们本就是小苏的客人,是不属于这儿的,为什么,心中有点怅然……这个女人要离开了是吗……
“呵,云开小鬼,很高兴呢,认识你们。”悠若望向天际,轻声说着,带着丝丝笑意。
“……”云开没有说话,只是那么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忽听到有些许动静,这才抬头,不看没什么,一看顿时大叫起来:“你这女人!你给我回来!把梯子留下!”
悠若只是这么笑着,抬头看着站在屋顶上抓狂的云开,手中拿着刚才和他一起爬上屋顶的梯子,随意地将梯子靠到院墙上,更加有耐心地看着更加抓狂的云开。
“女人!快把梯子放回去!我要怎么下来啊!”云开无奈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下去的啊!
“不、要。”轻启红唇,脆生生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你!”云开挫败了,有些无奈地笑了。说不生气吗?把自己骗上屋顶,现在又不让自己下来,能不生气吗?可是,为什么,真的不生气,是因为她要走了吗……
“你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
“云开……”悠若笑道,“你就继续呆在屋顶上吧,等着人来救你,我要去找小殊子了,也快到送葬的点了呢,记得准时赶来哦。”说罢已经扯开步子往外走了。
“啊!女人!你回来啊!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顶上啊!我下不来啊!”云开顿时急了,看着悠若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顿时郁闷了,闷闷地坐回屋顶上,等着人来‘救援’。
“真的,要走了吗,如果可以,真想和你们一块儿走,一定,很有趣……”云开低喃着,望向身旁的那株高大的无患子,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