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瘦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始终没有停顿与回眸。
有这么一个显得凄凉落寞的白影独留在小巷中,他终是没有逼他。
本来狭窄的小巷竟然空阔了不少,灯火依旧通明,却似乎吝啬地不肯施之以光辉于这个阴暗的小巷。
秋夜的寒风簌簌地吹着,总能找到衣缝浸冷那本就冰凉的肌肤。
寒风,吹动那白色的衣袂。墨色的丝发,划过脸颊,竟有抽打的疼痛感。泛白的俊脸没什么血色,眼神空洞而涣散。
他又在追忆着什么?悔恨着什么?
{“以后你就叫‘羽’好不好?嘻嘻,因为我叫‘白玉’,白玉的白,白玉的玉!”那个如玉般的男童就那么灿烂若星辰般地笑着,蹲在脏兮兮的,沦落成多余人的他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他竟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念与勇气。
“‘如羽’?可以。记住了,你以后就叫‘如羽’,是我如家的人。”那个白衣少年温和地笑着。
得到了如家家主莫大荣耀的认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心系着远方的那个如玉般的孩子。
“啧,我就说为什么如兮那丫头百般讨好你,向你表白,你每次拒绝她还穷追不舍,你却依旧无动于衷呢,原来如羽小笨蛋好这一口呀。”那个白衣少年依旧温和笑着,仿佛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个表情一般。
他不语,跪在这白衣少年面前,在这个人面前,他所谓的自尊与自傲就如同草芥般地不值钱。
是面前这个人给了他现在的骄傲,但也可以是这个人,碾碎他所有的骄傲,然后如同蝼蚁般卑微地苟延残喘。
他跪在那儿,是为了一个心系的如玉般的孩子,为了他,他也愿意放弃所有的自尊与自傲。
“如羽小笨蛋,我让你学厨吧,掌握天下美食,掌握民之本,为了天下黎民,也为了我们如家。甚至可以为了那个你一直牵挂着的人。你是个学医的废物,但你的天赋可以让你成为宝物。我可以让如兮那丫头顺便教你做药膳,别太感激我哦。”
因为这个人的这么一句话,于是,决定了他的一生。
当他带着现今所有的骄傲与荣耀回去,却是站在了一堆废墟之前,他到处打听,焦急惶恐,心系着那个如玉般的骄傲的孩子。娇生惯养的那个孩子怎堪忍受凡世的贫苦?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那个如玉般的孩子,就那么直指着他,眼中的恨意与厌恶如利剑般刺伤了他的心,痛彻心扉。
他甚至都不能解释什么,就这么被拒之门外,听着屋中那个骄傲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带着屈辱与不甘,以及对他的恨意。
不,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啊!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终是没解释什么,隐到暗处了。
他能解释什么?又怎么向这个自傲的孩子解释?事实摆在那儿——他凌辱了这个如玉般的少年。就算是异性都不好说,何况是同性。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爱上了这个与自己同性的,孩子?
“白玉,你去哪儿了?我们快把叶城找遍了,都找不到你!白玉,你怎么了?”
“哥,我没事。”
在暗处的他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浅笑摇头说自己没事的少年,又望了那个满脸焦急担忧被白玉称之为‘哥’,长相却很普通的少年,握拳,离开了。
原来,玉儿担心的是这个,恨的是这个,呵,原来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到头来的一切付出的努力,原来是一厢情愿。玉儿一定,恨死他了吧……
从什么时候,那个整天缠着他,自傲开朗的孩子,变得会收敛了,懂得隐藏,懂得忍耐,骄傲如这孩子,却是学会巧妙逃避,冷漠拒之了,甚至,将他也拒之于千里之外。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是孩子,却将他推得更远……
“如羽小笨蛋就这么狼狈不堪地逃回来了?啧啧,真丢我的脸。”那个白衣男子温和笑着,数落他。
他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如羽小笨蛋,奢求本不属于你的,我从没这么教导过你们,因为如家人从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那个白衣男子笑着,温和地说着。
他身子一僵,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焦距,他在剖析家主说的这句话,因为他向来知道,家主从不说无弦外之音的话。
“羽,你要回去啦,那,一定要开心呢!”这个如玉般的孩子曾那么灿烂地笑着,不舍地拉着他的衣角。
“滚!从这里滚出去!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如玉般的少年,墨发散乱,直指着他,眼中是无尽的怨与恨,屈与辱。}回忆结束。
夜微凉,未央。寒风冷然,夜空如缎轻飘,灯盏轻晃。
泛不起的涟漪,追不回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