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呜咽声断断续续,被春日嘈杂繁兀的虫鸣掩盖。
就在屋内,可即便白悠兮把耳朵贴门上,也只能听到到几声细小微弱的隐约之音,听上去仿佛受委屈的小兽一般,颤颤不止。
白悠兮不知道屋子里是什么状况,只是隐隐有不祥预感,却又不好直接撞门进去。
她守了一会儿,拎着食盒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
她正欲叫唤,却猛地听到激灵一声鞭子抽打之声!
“啪!”似是甩上了皮肉,鞭策于血肉之躯,这样的声音,白悠兮最熟悉不过。
这会儿虽是听到了,却依旧不清晰。那屋子最深处,离大门最远处,似有呢喃的男声,压低着嗓子,暗暗如低语,白悠兮使劲浑身解数都听不清,指尖在木门上抓出痕来。
傻儿的屋子只有一扇门,没有窗。
她心惊胆战,生怕那个叫唤的人是傻儿,又生怕那个甩鞭子的人是傻儿。
但无论如何……
“叩叩。”白悠兮绷紧了手指,在木门上敲了两下。
屋子里的动静突然消失。
有浅浅脚步声移到木门处。
“叩叩。”白悠兮一手叩门,一手则反手汲好一团水珠,躲在门侧。
“吱呀——”
门缝打开。
门内外两人都屏住呼吸。
白悠兮的手往门缝处靠了靠,随时准备攻击。
门内人探出一只眼,啐了一口唾沫,看见外头黑压压没人。
“呯——!”门又被狠狠关上。
傻儿痴傻,啐唾沫这么潇洒霸气的动作,是做不来的。
——门内那发出呜咽之声的人,该是傻儿。
白悠兮心头一紧,咬咬牙,恨不得把那欺负傻儿的畜生碎尸万段。
袖中亮出霜迟,白悠兮再也忍不住,“劈啦”一声从木门中间就是一剑。
木门被劈开,白悠兮踹飞两道碍事的破门,里头的鞭声小了,随即就有一个人影举着棍状物体朝白悠兮扑过来。
白悠兮以剑相抵,那人力气甚大,只把白悠兮逼到墙边,她反手一挥,手中那团水珠尽数砸到眼前人脸上。
“啊!”那人大吼。
白悠兮脱困,转身寻到空地处,那人本是凡夫俗子,被浇了一盆水已是怒不可遏,执起棍子又朝白悠兮打来,她不想伤人,飞腿一脚踹到他命根子处,那人哀叫一声,跪下双膝。
白悠兮一手两指间掐出一团火苗,一手把霜迟定定架到那人脖子上,照明了样貌,看清楚是个有几分眼熟的大汉。
那大汉上身未着衣,满肚子肥肉,裤腰处系了一圈紧紧的长鞭子,下巴偏左长了个大痣,一双小眼如鼠目猥琐,此刻正呲牙咧嘴捂着自己下身,嘴里又是嚎又是骂。
白悠兮手中那豆火苗自动飞到蜡烛之上,那大汉抬起脸,看到是白悠兮,怒意忽起拿起一边棍子,却突然停住了,只是盯着白悠兮,莫名淫笑起来,一手缓缓抚上正对着他颈部动脉的霜迟剑。
白悠兮满眼嫌恶。
“小美人哟……来的真巧。陪哥哥我一起玩玩……做了哥哥的女人,保准你一辈子吃香喝辣,要啥有啥……”
他话没说完,白悠兮一柄剑往他脖子边勒紧了几分。
大汉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痛,又目露凶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婊子!”他忽地竖起来,举起棍子朝白悠兮头部砸去,她飞身躲开,将一边的食盒砸向那人。
那人脑门被撞,流出血来,又是一脸水,磨磨牙如野兽一般凶恶,又是一个扑腾,白悠兮嫌烦,袖中翻出飞卷长练,匹匹坚韧,将那还举着木棍的汉子裹得像蚕茧。
“呸你奶奶的!快放老子出去!你个妖怪,使得什么法术!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明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呜呜呜呜……”
她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包子,狠狠堵上那人的嘴,将他搬到门口,又以牙还牙赏了他脑门一棍子,很是潇洒的转身去找阿蓝。
屋子最里面是傻儿睡觉的草席子,上头的稻草乱飞撒了满屋子,那黑暗角落里一处身影仍旧呜咽不止,白悠兮将烛火引来,烛台放置在地上,看清了傻儿的模样,当下便吸了口凉气。
傻儿两手被缚住手腕放在胸前,缠着粗粝的黄草麻绳,嘴被一团黑漆漆的布头塞住,一双汪蓝如水的眼睛里全是泪,几乎浑身被脱得精光,身上零落几道猩红的血痕,一身白肤瘦骨,发髻被拆开,楚楚动人而极具魅惑。
望到白悠兮,那双眼里突然似放光一般。
傻儿的衣裳都被撕碎,白悠兮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替他披上,又把他脚边的裤头给拉上。待帮他撤了嘴里的黑布,傻儿便嚎啕大哭。
白悠兮心中不忍,将阿蓝拥到怀里,一手扶着他脑后,想安慰几句,又想起自己正在装哑巴,咬了咬唇,也罢!轻轻在他耳边道:“乖啊阿蓝,不怕了。坏人已经走了,你很安全。”
怀里少年先是一愣,继而便哭得更大声,眼泪鼻涕全都蹭在白悠兮衣服上,她明显感到自己胸口湿了一片,也无法,只好任他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