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见石冠中说的这么严肃,才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不说话了,屋子里暂时陷入了沉静,纷纷掏出烟来吸,一时间屋子里变得烟雾腾腾。
郑雄首先受不了这种压抑,瓮声瓮气的打开了话匣子。“大哥,说说扫荡的事。”
“这次扫荡和以往不同,酒井不但要消灭所有的抗日武装力量,还要消灭所有的抗日老百姓,西河肯定有一场血雨腥风。”石冠中语气沉重的说。
“好大的口气,支持抗日的老百姓多了,他真的敢都杀掉?”焦长礼问,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他有什么不敢?日本人杀中国人,什么时候手软过?”石冠中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又说。“除了小野还把中国人当人,哪个日本人见了中国人不是趾高气扬的,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主子,我们天生就是奴才。问题是他们不但自己要杀,还严令我们也去杀,谁违反了军令,军法从事,酒井是说的出来做得出来的那种人。”
“哼!那可由不得他们,枪攥在我们手里。”焦长礼接过话去,脸色都变了。“大哥,丑话说在前面,让我的弟兄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枪,我不会干。”
“我和老四一样,不干。”郑雄紧跟了一句。
“我也做不来,谁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只有一条命。平时弟兄们偷个鸡、摸个狗,给老百姓制造点麻烦,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当兵的,就这熊样,水至清则无鱼。可是让弟兄们向老百姓开枪,他们不会干,我们也张不开这个嘴,都是中国人啊!”曲营长是最后说的,但是话说的很沉重。他知道自己的部队里,同情抗日的就不少,别说自己下不了这样的命令,就是下了,有几个人会听也是未知数。曲营长打仗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因为对下面宽厚,部队到是很团结,军官们也很尊敬他,他也为这一点感到自豪。
石冠中见三个弟兄都表了态,知道自己当初的看法没错,心里更不安了。“你们说的都没错,我们是军人,军人的枪是用来对付军人的。和运河支队打仗,那是没有办法,他们那一套我们不喜欢,虽然都是中国人,也还说的过去,政见不同么,至于向老百姓开枪,那是我们不应该干的。可是你们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是在端日本人的饭碗,你不听他的,顶着干,饭碗就没了。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明着来,别拿鸡蛋去碰石头,咱们还要养活老婆、孩子。”
“大哥说的也是,毕竟西河是日本人的天下。”曲营长看出了石冠忠的担心,就接过话去,眼里的冲动少了很多。“不过我在想,日本人总不能摁住我们的手开枪吧!办法总会有的。”
“大哥,当初咱们不投降日本人就好了,免得受这窝囊气。”焦长礼愤愤地说。
“老四,别乱说话。”石冠中严厉地说,他不敢让反日的情绪在部队蔓延,那会出大事。“当初投降日本人并没有错,如果不投降,现在你我弟兄能不能活着都难说。国民政府那个熊样,你能指望?中央军都不行,何况我们是杂牌军。gongchandang和咱不是一路人,咱又不能上山当土匪,不投降日本人,那就真的完蛋了,咱们现在受点窝囊气,很正常。俗话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只要脑袋在,军队在就有了实力,有了实力一旦机会到了,咱们就有说了算的时候。韩信能忍受胯下之辱,才成就了大业,将来不管是谁坐天下,都不会不重视枪杆子,你们一定要记住大哥的话,把部队拢住。”
“大哥是怕我们出乱子,我明白。”曲营长先表了态。
“是这个意思。”石冠中满意的瞟了曲营长一眼,又道:“我为什么把你们找来叮嘱?因为这次情况特殊,酒井不信任我们。参加扫荡的所有部队,都由日本人说了算,每个营都配备一个小队的皇军,到那时你们和他们顶牛,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吗?”
“他妈的,酒井这么干,不是成心逼我们造反吗?这个傻bi,准是他妈生他的时候让驴给X了。”郑雄气得眼睛睁得老大,满嘴脏话都骂了出来。如果此刻酒井在身边,他会把尿罐子摔到他的头上。
“特工队那边酒井也这么干?”曲营长问,他觉得酒井这个决定不可思议,做法太低级了。
“当然不会例外,酒井对所有的中国人都不信任,独断专行,闭门造车。扫荡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和我们研究,一个人就说了算。”石冠忠说到这同样发出了冷笑,觉得就看这一点,酒井比小野差远了。“就说他准备拿老百姓开刀来说这是下下策。飞虎山、松树岭大战之后,运河支队减员严重,战斗力不如原来的三分之一,扩军困难,小野的怀柔政策的确见了效果,生活相对安定的百姓,谁肯冒险去当八路?可是公田的一把火,不但把李家窑的人烧醒了,也把西河的百姓烧醒了,尤其是他们在张庄召开公审大会之后,要求当八路的,加入gongchandang的,都快挤破了门坎。这说明什么?靠杀人是压不服人的,这一点小野看得明白。酒井要无差别的抓人、杀人,只会激化矛盾,把更多的人推到gongchandang一边,看来西河从此进入了多事之秋。”
石冠中洋洋洒洒的发表了一番感慨,从内心来说,他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更不想看到运河支队坐大。
“咱们管不了那么多,酒井不是自以为是,让他干好了,耕好自己的田,别管他人的地。”曲营长可没有石冠中那番感慨,也从没想过把自己卖给鬼子。再说几次和运河支队交手,他都感到这是一支人才辈出,打不垮的部队,小野办不到,酒井更办不到,他不想在八路军那里留下恶名,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即使有一天gongchandang成了气候,也不会首先拿他开刀。
“我想,酒井虽然每个营都派了一个小队的皇军,毕竟人数不多,你们要想办法摆脱他们的束缚,争取各自为政。只要日本人不在身边,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多在这上面动脑筋。”石冠中又说。
“大哥,你不跟着部队走?”郑雄问。
“酒井让我留在他身边,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对皇协军不放心。不过这样一来到好,出了事找不到我的头上,所以你们要小心,真要捅出大窟窿,我也无能为力。”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明白了,石冠中之所以把他们找来,是怕给他惹麻烦,当然也是怕他们吃亏,因为石冠中知道,这些人都有中国人的良心。
就在这时方梅走了进来,告诉他们饭菜好了,一行人才停止了谈话,走进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