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三十六节

军队虽然是帝国最大的职业化暴力集团，但对于帝国的许多事情，还是只有旁观的资格，毕竟军人是要服从文官体制的命令。帝国真正掌权的是文官，满口的道德，实际上揽权专政的手段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人念的书多，古今中外的事情知道的也多，兄弟同乡上下级之类组成小团体，肆无忌惮的行事起来，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帝国官场存在的几个实权派，对朝政的影响巨大，军队也得让三分，而且富可敌国。文官们数十年来结成盘根错杂的利益体制，身在其中都只能维护这个体制，即使哪个人看到了弊端，想要做些内部改良的努力，旁边的人就会拉着他，一环扣一环层层叠叠，好像一拳打在水面上，溅起再高的水花它们最后也会推回来。

帝国最大的权力掌握在文官手里，但这个体制最大的缺陷在于，文官们在法理上并不代表帝国某一具体的社会群落（也不允许代表），他们代表的是一些空洞的口号，所以，在具体的权利、利益方面他们只代表自己，也只维护自己。即使帝国文官体系中最高层的几个人手握巨大权力想要做些体制的突破，如果不能与整个文官体系达成妥协，面临的也是，几十年最顶尖的人物智慧的集合体，一个硕大无比的关系太极图，几千万最具影响力的官僚利益体的反扑，事情的解决并不是有决心就好的，要在眼前的这个体制里做些改革，弥补缺陷和漏洞，近乎痴人说梦。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过文、武之间的差别，还是相当大的。文官之间再怎么苟且，政争归政争，压制军人这个大方向是不能错的，各种控制军队的手段方法苛刻细密，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帝国文官对军队的做法是功名富贵不缺，唯独不可参政议政。新朝轮替，内忧外患之时，帝国的领导集体提出了“宪政体制”，这个法案最初诞生于一片大家都未能看清的混乱与混沌，在最初的几年里，“宪政”本身及方几饱受各种风吹雨打，甚至一度被它的倡仪者扔在无人理会的档案柜里，但在几年之后，帝国诸多矛盾的合力让这颗种子茁壮地发出了芽来，顶开了压在头上的巨石。在后世看来，它最终得以确立，原因是帝**队登上政治舞台，成为“宪政”的捍卫者，但哪个为因，哪个为果，成为后世学者们时常研究的一个话题。

一个清晨，卢静茜出现在了吴明凡的面前，告诉他父亲已经决定移居美国加州，自己要随他去旧金山把孩子安置好，第二天就得走。卢静茜匆忙和吴明凡话别，匆忙出门，匆忙的身影在街口转角一闪不见，阳光明亮，空气中，是无尽的怅然。在这样的日子里，没人知道独处小楼的那个人是多么的伤心。 卢静茜就此消失不见，除了留给吴明凡清冷的初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这个人从没有出现过，只如梦境一般，但吴明凡记得卢静茜的一言一笑，刻骨铭心。卢静茜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吴明凡心中的分量，她正是吴明凡内心最向往的女性，优雅高贵，是充满才华和智慧的女神，只有在她面前，吴明凡会觉得自己渺小卑微，如同仰望圣洁的明月，自她离开，吴明凡表面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身体里没了精神，像个掏空的口袋。

一城草木皆如故，半部春秋总是秦，翻开国史，秦帝国以武为名，强大的基础在于武力与规范，帝国原本也是以武立国的，然而开国之初出了几次大的动乱，上面吸取了教训，便以文官治天下了，和平年代，打江山的武将敌不过文官们绵密的的行权模式，帝国文官整体的权力强势，映衬的却是一个弱势的施政能力，乱象丛生，“内外一摊泥，说是青花瓷”。“镜中花，水中月”的权力运行状态根本原因在于缺乏力量支持，这样的权力架构本身就如空中楼阁，毫无疑问，帝国最具有力量，更能代表普通民众利益的力量团体长期被排除在主流政治之外，这是帝**方高层一直的隐痛，亦是此番总参谋部加强国内情报系统建设的由来。

 ；在吴明凡与图尔人大战前的几个小时，卢家主宅的餐厅里一场送行宴到达了尾声，卢家次子卢永裕与亲友道了别，随后与集团委派的另外五个专业人员一起坐车朝机场过去。这次去美国，是父亲卢正泰的指示，具体要办的事，也只有他知道的最清楚，其余的人，大概隐隐约约会猜到一些，但自然也会保密。卢正泰送走了自己的次子以后，随后他又在自己的书房里召开了一个小会，再次落实资金转移的细节，次子虽只是刚刚动身，但他大部分的心思，已经放在了美国与未来的计划上。当参会的人都离开，他靠在沙发上放松精神，转头问卢明丰：“时间差不多了，那些图尔人有没有将事情办成。”

卢明丰微微点头：“想来是没事的，那些人，之前没有失手过。”

“任何事情，亲眼见了，再说成功。”

卢正泰摇了摇头：“我不做想当然之事。”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心中其实也没什么担心的因素在，事情要确认只是他的习惯，接下来，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几个月后……这边大部分紧要的事便能结束，到时候可以走可以留，看形势再定。 ；卢正泰皱眉沉默片刻，说：“我卢家如今遇上这个危局，一旦过去，再上一层楼也未可知，……美国那边的事，暂时按部就班。就这样发展下去。你看着吧，让永裕收心回正事上来。另外静茜呢，她最近如何？”

听父亲问起大姐，卢明丰表情有些复杂：“其实……大姐与那吴明凡倒是有些关系……”

“嗯？”

卢正泰皱起眉头，卢明丰将大姐大概是对吴明凡有了好感的事情说了一遍：“依我看来，这吴明凡身份特殊，也有些本领，以我卢家如今的地位，他在那边故意接近大姐，也是想谋些好处吧……”他将自己的看法说完。事实上，他最近事物繁忙，对吴明凡虽然有些上心，终究是带着俯瞰的心情的，一个人因为血仇落在图尔人的手里，即使有些本领，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多挣扎几下而已。他并不在意吴明凡，这样的一个外人，死了活了或者生不如死他都无所谓，如今作为一个筹码，那他就只有死了。卢正泰自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的，想了片刻，朝他说：“这事你要看好。”卢正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就散了。当晚直到深夜也没能等到图尔人的只言片语，心中想这些图尔人真没诚意，说好要知会一声的，然后打了个呵欠就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