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四十九节

“一起上，砍死他”，有人命令道。吴明凡挡在门前，不能后退，接下来这一刻的混乱，发生得极为快速。后面人一涌而上，吴明凡挥刀便杀入了那群冲过来的人中，先冲上来人刚一接触便捂着胸口踉跄后退，然后倒在地上。另一名同伴的头顶、面门、颈项、胸口、小腹犹如狂龙飞舞，不知道被吴明凡以刀连斩了多少下，后面的人只感觉到那人的身体不断在震动，众人的心沉下来，一股寒意在这一刻，终于化作真实而浓重的阴影从心底渗出来，让所有人都有些胆寒，对于这帮整天狂躁着喊着杀人的亡命徒来说，眼前的一幕，也绝对是最为诡异的一次经历。为着近在眼前的死亡所震慑，下意识的停了一下。

众人中的头目察觉到整个局势的倾斜，那个中年男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用刀指着前面说道：“他受伤了……”灯光晃动，这灯光的照耀中，吴明凡的胸口正有鲜血溢出，“这人受伤了……”这个事实直接打破了众人理智的枷锁。“杀”的喊声陡然响起，惨叫、呐喊，兵刃相交的罡风，混战激烈得像是煮沸了的浓粥。周围人的大喝声，嘶吼声，刀兵相交，清脆而疯乱的声音，鲜血喷涌，笼罩在空中的粉尘疯狂动摇，就像是在片刻间被人切割了无数次，似刀痕又似乱鞭，甚至在周围的空气里都斩出一道道灰色的圆环来，有些灰色粉尘中，沾染了红色。在那一刻，使出最后杀手的吴明凡，不知道在那儿疯狂地挥斩了多少刀。他上半身虽然随着出刀有动作。脚下竟然半步都没有退开。

此次从帝都跟过来的众人。或许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吴明凡的身份。而即便知道，此时，众人对于眼前的青年男子也不至于有太多的忌惮。他们也都是三四十岁，刀口舔血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手底下有硬功夫。于打架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怕。在他们看来，一个人，若不是疯了便是热血冲了脑袋，竟敢以一人之力正面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得传数百年武功的“灵神”，练习各种武艺，从近两年战阵最激烈处厮杀而出，幸存下来。在接近死亡的时候悟通了一些道理，他的武艺，在不知不觉间，已能是……宗师级的出手了……

楼里灯光昏暗，气氛肃杀激烈，人影围上去了，人影又如同炮弹般的被打出来，摔在地上，流出鲜血。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打斗、嘶吼之声都停止下来，而在倒地的人中间，那个一直指挥围攻的中年男人，伸手捂着脖子站在了那里，血液一直在从指缝间流出来。喉咙被一刀划过，这也已经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刻了。

 ； ； ；打斗、嘶吼之声都停止下来，一切其实都发生在短短片刻。方才还是一片混乱，众人奔走的场景，这时候虽然也还有人在动，但给人的感觉俨然已经静谧得令人窒息。当意识回来，吴明凡才感到全身都是痛楚。他在房门前力战不退，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拳脚刀伤，小腹被洞穿，几乎已经是致命伤。这片刻间，一切都显得很静。只有血滴下来的声音……

吴明凡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微微转身向着房门，语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没事了。”片刻，补了一句：“是我，吴明凡。”房门打开，门口处，人影出现了。那一刻，周围温暖的光芒，都聚在对视的两人身上了。相见的那一刻，那武艺高到令人生畏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清澈的、喜悦的笑容……那女子便是让他魂牵梦萦中几度相会的卢静茜。

此时吴明凡望过去时，很难形容对面的女子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身体单薄又尽力坚强地站在那儿，微微偏着头，五官精致、苍白，有一种像是即将变得透明的奇异的晶莹的感觉，那或许是天上银河在她湿润的眼眸里的反射，一时间，仿佛有一种足以让人感到刻骨铭心的美感。吴明凡看见她那单薄而苍白的双唇微微地动了动，她在说话，像是自言自语，但那一瞬间，吴明凡是听到了那句话的，像是水滴滴在静谧的水面上，“……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极度压抑的喊声当中，卢静茜已经哭出来了。她看着吴明凡，眼泪流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又一次身受重伤，让吴明凡非常地恼火。他支撑着自己从“巩宁帮”的几个手下人面前走过，帮里的人惊得目瞪口呆，既震惊现场的血腥，又无法判断吴明凡出手的真正意图，没人敢拦他。他和卢静茜上了车，他指示卢静茜开车去边疆军区，因为失血过多和伤痛，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在心爱的人面前丢脸，可刚看到军区大门，他还是熬不住歪在座位上，晕过去了。卢静茜当然不知道吴明凡在晕倒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丢脸了，”她的眼泪流出来，她用一只手，摸着吴明凡溅了血的脸，眼泪流出来，一直流到嘴唇里……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一个男人，只有她能明白，一个人能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这种感情有多珍贵。她依赖他，这一次无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强人、是匪人、平常人，她都无所谓了， 她格外珍惜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切都失去之后，剩余的唯一一样珍宝。

吴明凡醒过来前恍惚地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太美了。他在梦里回到了西安的秋天，记得是站在田埂上，金黄的的小麦起伏波动呈现在面前，从脚下绵延到天边，像是涌动的海洋。最美的是卢静茜在他的身边，问他“这就是你描绘过的八百里秦川吗？”他点头，用手指向远方，两个人开心畅快地笑着，有卢静茜在，别说美梦，就是噩梦，吴明凡也愿意做多做几次。

军区直属医院的主治医生对这个青年军官都算是熟人了，“情调科”到底在执行些什么样的任务呀？身为主官都是一再身负重伤？这已经是这个青年军官第三次身负重伤了，医生们来不及对这个人身上十多处刀伤做太多感叹，就开始按照上级命令全力救治，医生对伤情的判断让军区情报主官放心了很多，说实话，上一次境外阻击图尔人的重伤并未完全痊愈，这次都不知道这个“情调科”的吴科长能不能撑下来，现在医生急救完成，吴科长全身裹满了绷带，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了，周围的相关人员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有人苦恼怎么向上级报告这件事的原委。吴明凡的救治不是问题了并不表明没有其他问题，帝都的“方家”那些人也在苦恼，一如往日的摧枯拉朽中，感觉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稍稍绊了一下……“方家”近年人才辈出，掌握的官场资源日渐深厚，如今当家的几个人要考虑的，是真正扩大到帝国层面的大事，至于接到报告说，在边疆负责兼并“丰泰集团”过程中有数名保镖被杀，连在家族中排得上号的一名头目都在那里丧生，“方家”真正高层的人，不会忽视威胁自己的对手存在，但无论如何，若不是边疆那里有人有心算无心，相信自己这边也不会有这样的损失。对于强力介入边疆“卢家”这件事，前期调研、试探、介入了近一年之久，该想的都已经想到了，已经是势在必得，纵然卢家那边有些反抗，感到了恶意，终归是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