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正说着,老俄国人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嘴里说着:“留在伊尔库茨克的,到那边招工处集合,其他人晚上仍回火车上,三天后出发。利索点,记着了,晚上要不回来,没有列巴可发,抓到了还要去服苦役。”
霍敬奇苦笑着看了看杨定远:“老弟,原来我们还得上车啊。出来做工,真跟囚犯差不离。”
别列兹尼基是个什么地方?杨定远也不知道,看样子还得再坐几天的火车。只是到俄罗斯做工,看来也真的跟囚犯相去无几。杨定远又看了看站台,想找一下思华的身影,但这时哪里还看得到,不知她去哪里了。
一路顺风。他想着。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愿望,只怕很难。
回车上重新安置好铺位,霍敬奇道:“小兔崽子,这回要去吃苦头了,大爷我发个慈悲,带你去吃顿好的吧。老弟,你走不走?”
杨定远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歇一阵吧。”
霍敬奇看着他,似乎很诧异有人请客他都不去,半晌才道:“老弟,人生来就是这个命,别想太多了。那猴崽子,要有福气准有福气,你担心也是白担心。”
霍敬奇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倒一眼看出杨定远在为思华担心。杨定远道:“是啊。霍大哥,多谢你吉言。”
霍敬奇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两块光洋道:“老弟,还要等好几天才动身,你不爱跟我出去逛,借你两块大洋自己出去散散心吧。出门在外,别太苦了自己。不过日后有了工钱,可得还我。”
他把两块大洋往杨定远铺上一扔,领着小霍太监大摇大摆地下了火车。杨定远拿起大洋,心中实是说不出的滋味。霍敬奇这人,有时小气得出奇,有时又大方得异样。就像他对小霍太监,平时呼来喝去,动不动还要打两下,可对小霍太监也还真个不算坏,怪不得小霍太监甘愿听他使唤。
他正想着,耳畔听得有人道:“嚯,老弟,有钱了啊,不来玩两手么?”
他抬起头,却是那个姓马的安徽人。他站起来道:“马大哥……”
安徽人摆了摆手:“马天化,也别大哥二哥的。杨老弟,怎么,来玩两手不?”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三颗骰子抛着,大概这几天赌钱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见杨定远手里有钱,就打上了他的主意。杨定远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马大哥,我不好这个。”
马天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低低道:“真不知尹团长看中你哪一点,识字了不起啊!”
这口气大是不善,杨定远心中一动,也低声道:“马大哥,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马天化扫了他一眼,也许是省悟到自己失言了,冷冷道:“不关你的事,不玩就不玩。”他坐回自己的铺上去,也没人来赌,便自己一把把地洒着骰子玩,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扫杨定远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杨定远在铺上只觉芒刺在背,实在坐不住,索性起身下了车,心想反正霍敬奇借了自己两块光洋,光洋只能在中国人铺子里用,去了那别列兹尼基,只怕想用都用不成了,索性趁现在跟霍敬奇说的,去吃一顿好的,就算死在那儿,也算没亏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