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奔流的时代

2018-04-15 作者： 燕垒生

十五 奔流的时代

在马帮的任务顺利完成后，老人又问了杨定远愿不愿加入马帮。如果是以前，杨定远肯定会求之不得，但当时却毫不犹豫地谢绝了，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要成为军人。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思，即使看到思华听到自己拒绝了老人的邀请后失望的眼神，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干了什么错事的感觉，也不曾后悔。

思华，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杨定远的心里，还有一个无法出口的原因，就是娜斯佳。这个注定不会与他再有什么交会的年轻俄罗斯女子，却不知不觉占据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一处。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杨定远仍然盼望着能够再见到她。

回到莲娜矿场，杨定远仍然在地窖里做事。只是随着天暖起来，这一年淘金也进入了尾声，人越来越少了。杨定远看着那些矿工来了又走，有些欣喜若狂，有些则大失所望，不由想起前年的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也一样，充满了憧憬。命运却跟自己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挖到了千载难逢的金窝，却连见都没见到淘出的金子又都没了。

命运，总是捉弄人吧。杨定远想到了就不由想要苦笑。自己所走的这些日子，无不充满了矛盾。曾经那么抵触当兵，现在却想着尽快成为军人了。他已知道刘掌柜与远征军有联系，私底下向刘掌柜提起，刘掌柜的豹子眼看了看他，只是道：“你要当兵去？”

杨定远点了点头，没说话。半晌，刘掌柜才道：“孙富元这几天就要来了，到时你问他。”

孙富元这名字，刘昌佑也提起过。但那回杨定远问刘昌佑孙富元到底是谁，刘昌佑又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回答。他道：“掌柜的，这孙富元到底是什么人？”

刘掌柜看了看他，只是道：“那回跟日本人打起来时，他也正好在这儿。留着个八字胡的，当时他还帮你说了两句话，田宫那小子才不敢太过份。这回你想当兵，你跟他说就是了。”

虽然刘掌柜也没明说逊富元到底是什么人，但杨定远知道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多半是远征军的首脑人物。他现在已经很清楚，刘掌柜资助远征军，就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将日本人赶出去；甚至，连俄国人都赶了出去。刘掌柜本来肯定是想把杨定远培养成自己的副手，所以把他留在身边，还让他进马帮跟老人学东西。可现在杨定远坚持要去当兵，刘掌柜当然心里不会舒服。杨定远知道再问准问不出什么，也就安心等待。

1917年，很快就到了最后几天。每天杨定远都等着孙富元出现，可孙富元没来，倒是地窖里酒客在传说，说俄罗斯的国都彼得堡出大事了。十一月七日，列宁的布尔什维克党率领军队冲进了冬宫，推翻了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

最终，布尔什维克跟克伦斯基还是打起来了啊。杨定远想起娜斯佳说过的话来了。当推翻沙皇时，克伦斯基和布尔什维克是目标一致的，现在却更加复杂了。只是昨天的战友，今天马上成为势不两立的仇敌，这一切也让杨定远有种难言的感慨。

在西伯利亚，说的自然多半是俄国的新闻。可有一天，有人却也带来件国内的新闻。说是新闻，其实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有辫帅之称的张勋试图扶持宣统复辟，结果段祺瑞马厂誓师，率讨逆军与之决战，张勋败北，逃入荷兰使馆，复辟也才十二天便宣告结束。

这是七月间的事了。只是这儿消息不便，直到现在才传来，反不如俄国的消息传得快。一听得这辫帅，杨定远就又想起了霍敬奇。霍敬奇就是因为得罪了辫帅才逃亡到俄罗斯来的，而霍敬奇又整天想着皇帝能复辟。只是辫帅这次复辟好在没成功，如果真成功了，他仍然回不去。世上事，无不如此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