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伯利亚,只有哥萨克人才是鹰!
克拉斯诺夫眼里射出了逼人的寒光。现代战争中,指挥官不应该轻易出击,这是最普遍的公论。然而骑兵这支冷兵器时代延续下来的最后骄傲却仍保留着古来的好勇斗狠之风,克拉斯诺夫更是个好杀之人,每次战斗都会亲自冲锋。但以往,他冲锋时都是大局已定,冲出去是斩杀那些四散奔逃的敌人,这回却是要靠自己来鼓起全军的士气。看着中国骑兵团的奋战,先前寄希望于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助战的念头已让克拉斯诺夫感到了羞耻。他举起战刀,高声喝道:“乌啦!”
“乌啦”是俄语中“万岁”之意,也成了俄**人冲锋的口号。对于军人,战死在沙场就是最大的光荣。克拉斯诺夫的亲自出击让哥萨克骑兵军士气大振,他们全都高喊着“乌啦”,猛然间向骑兵团反扑。哥萨克人本来就比骑兵团人数要多,这一阵反扑就如一块突然伸出海面的礁石,将骑兵团进攻的狂潮遏制住了。
主力团怎么还不来?尹春山的心里已有些焦灼。骑兵团的表现已经让他无比欣慰与惊喜,但哥萨克毕竟是一个还难以征服的强劲对手。在厮杀中,眼见有越来越多的骑兵团士兵被斩落马来。每当有人落马,尹春山的心就和被扎了一刀那样一颤。骑兵团和哥萨克骑兵毕竟还存在着距离,当锐气渐渐磨去的时候,这一段距离就决定了孰生孰死。
难道,只有撤退了?
不,绝不。尹春山几乎在一瞬间就否决了这个决定。现在主力团还没有到来,撤退的话相当于前功尽弃。何况,到了现在这时候,也已经有进无退,如果撤退,在哥萨克的突袭与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的狙击下,骑兵团的损失只怕并不比死战到底轻多少。只有咬紧牙关坚持下去!骑兵团踏上的已是一条不归路,也唯有置诸死地而后生,除非取得整个战役的胜利,否则就唯有被消灭。
队列中的杨定远并没有想那么多。他脑海中浮现的,只是陈振中的影子。陈振中和他一块儿长大,虽然不是同胞,却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就在昨天,陈振中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已成了一堆被马蹄踩烂了的尸骨。
振中,你得到了死神的亲吻么?挥舞着战刀,杨定远想着。死神离得越近,时间就仿佛越慢。而在杨定远心中,几乎已不觉得时间在流动。越想起陈振中,他就越有种堕入噩梦的感觉。骑在马上是个噩梦,拿着战刀与人厮杀是个噩梦,来到俄罗斯也是个噩梦。这些噩梦一个连着一个,仿佛把他的生命都涂成了一片灰暗,也让他根本不敢、不愿去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恰希克刀在他的手上越来越沉重,杨定远只是本能地冲杀着,每见到哥萨克出现在眼前就挥刀劈去。他努力张望着,想要在飞驰的战马与挥舞的钢刀之间看到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可是,怎么都看不到,跃入眼底的只是一个个哥萨克。杨定远已经忘却了恐惧,甚至,连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都忘了。生与死,已经被钢刀剁碎,揉匀,根本分不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