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鹰与鹰（4）

2018-04-15 作者： 燕垒生

二十四 鹰与鹰（4）

那是小个子。小个子早就看中了谢苗诺夫这匹神骏之极的战马了。当两军交战在白热化的时候，他被几个哥萨克缠住，根本杀不到谢苗诺夫身边，但这时候机会终于到了。小个子长得矮，而这样的身材更利于骑马。他骑术本来就很高明，现在更是整天都在马背上，单论骑术，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当鹰之旅终于开始撤退的时候，小个子抓住了稍纵即逝的破绽，催马冲向谢苗诺夫身边。

小个子手中的恰希克刀已然挥出。只消再伸上前两尺，雪亮的刀锋将要切入谢苗诺夫的身体，将这个高傲的白俄斩落首级。小个子已经做好了杀死谢苗诺夫后夺马的准备了。谢苗诺夫的人头他可以不要，但这匹宝马却一定要归自己。他很爱战马，这一生也没有女人，在他的心底，战马就是自己的情人。而谢苗诺夫的这匹汗血马，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恰希克刀已快要接触到谢苗诺夫的脖子了。然而这在这一刹那，谢苗诺夫的马刀已挥了上来，“当”一声，正格住了小个子的刀。虽然他是反手挡格，但小个子只觉掌心为之一麻，他的刀竟被震得反弹回去。原来谢苗诺夫的力量非常大，后来他失势后隐居在大连夏家河子经营一处农庄，有时兴之所致干点锄地的农活，一锄头下去就能翻起一大块泥土来。小个子的力量虽然也不算小，但和谢苗诺夫相比就要差许多了。当他的刀被谢苗诺夫弹开后，谢苗诺夫的刀已趁势横掠过来。小个子此时正在疾冲，根本无从躲避，百忙中将身子往鞍上一伏。骑兵团穿戴的是红军军服，小个子也戴着布琼尼式尖帽，谢苗诺夫这一刀扫过来时，他虽然闪开了刀锋，但恰希克刀还是削去了他的军帽尖顶。

好本领！小个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也在心底暗赞。他一刀失手，已与谢苗诺夫错身而过，再想还手也非得转个圈不可。错失良机，他也差点失声叫出来。而此时的谢苗诺夫见这一刀没能杀死那对手，也在暗自赞叹。按谢苗诺夫的性子，既已对一个如此了得的对手占了上风，定要斩尽杀绝不可。只是他已经下令全军撤退，见小个子已经冲出了一程，也不想恋战，正待掉转马头冲入河中，周围的骑兵团士兵却几乎全都向他拥来。小个子在骑兵团中无人不识，整个骑兵团可以说是小个子一手训练出来的。眼见谢苗诺夫竟然一招就将小个子都逼退了，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谢苗诺夫身上。这般一来，杨定远反而靠不到近前去了。

又有两个骑兵团的士兵冲到了谢苗诺夫近前。这两人几乎同时出刀，谁都想率先将这个高傲的哥萨克击下马来。骑兵团的战斗力也让谢苗诺夫暗暗心惊，心知再这样斗下去，自己迟早会丢命。不等那两人的刀上前，谢苗诺夫的刀后发先至，在身后划了个弧形。他的恰希克刀是特制的，比一般的都要长出一截，只转了半圈，刀光直如闪电，“当”一声响，一个骑兵团的士兵用的只是寻常马刀，竟被谢苗诺夫一刀斩断，却被另一把刀挡住了。

这人正是霍敬奇。霍敬奇也一直在盯着谢苗霍夫，谢苗诺夫这匹汗血马对他的吸引力亦是极大。霍敬奇个子不比小个子高多少，骑术也不比他差，他冲上去时只比小个子晚了片刻。前脚后脚冲到，眼见谢苗诺夫要转身冲入鄂毕河撤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哪肯错过，而另一个骑兵团的士兵也打的和他一样的主意，两人一左一右直取谢苗诺夫，哪知谢苗诺夫这一刀竟然连攻两人。马刀被斩断的那骑兵便是一怔，谢苗诺夫的恰希克刀却已趁势反扫回来。一进一退，灵活自如，没有半点停顿，刀锋刀处，那骑兵的前冲之势未绝，咽喉处正被谢苗诺夫的马刀扫过，鲜血直喷出来。

那个和他一起冲上的骑兵被谢苗诺夫的反击斩杀，霍敬奇靠得最近，心里便猛地一跳。骑兵团里能用恰希克刀的人并不多，一共也只有几十个。如果霍敬奇用的不是恰希克刀，定然也会被谢苗诺夫一刀斩杀。但他本来就有点亡命之徒习气，丝毫不惧，眼见谢苗诺夫一提马缰，那匹汗血宝马将身一纵，便要跃入鄂毕河里，霍敬奇心头一热，人竟然一下跳上马鞍，猛地向谢苗诺夫背后扑去。

这样的招势，自古以来大概谁都没用过。谢苗诺夫也根本没想到霍敬奇竟会出这等怪招。汗血宝马虽然神骏，可是跃起又落下终要一点时间，就在这一刹那，他只觉背后一沉，霍敬奇已跳上了他的马鞍。就算是谢苗诺夫，也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被人接触到了不设防的背后，等如把xing命交出去了，而这时候也根本不可能反击。霍敬奇自己也没想到竟然真能跳到谢苗诺夫身后，他的恰希克刀正待砍过去，身子却又是一轻。那是那匹汗血马发觉背后多了一个人，突然后蹄一蹽，霍敬奇哪里还立得稳，从马的后半身滑了下来，砰一声摔进了水里。而汗血马摆脱了霍敬奇，又是一跃。这马十分高大，足有几百公斤重，本来应该溅起极大的水花，但是跃起来时水花竟是出奇地小，马蹄每一步踏出，踩上的仿佛并不是水，而是坚硬的玻璃。每一步，水在马蹄下碎成了千万点碎屑。

所有人都惊呆了。尽管是敌人，但看着谢苗诺夫如同踩着水面一样疾驰，几乎直接越过了宽阔的鄂毕河，每个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是个凡人么？连提着刀刚从河里站起来的霍敬奇也呆住了。

看着谢苗诺夫的身影远去，杨定远一时甚至都忘记呼吸。子弹还在空中疾飞，但子弹似乎也已化成了一场轻柔的春雨，根本无法伤到他分毫。这就是哥萨克真正的力量么？杨定远几乎有点入迷地看着那个骑在马背上远去的身影。

外贝加尔骑兵旅退走后，原本还能支撑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终于崩溃了。与红鹰团凌厉的攻势相比，被盟友背叛对这支在异国苦战的军团打击更大一些。这一战，有两千余捷克斯洛伐克人向红鹰团投降，其余的则四散逃走。虽然已三令五申不许杀降，但还是有不少捷克人在混乱中被杀红了眼的骑兵团捅死。没能歼灭鹰之旅，而杀性却撩拨起来了。当马赫穆托夫得知骑兵团又在杀降，赶紧前来制止时，已经有数十个捷克战俘死在了骑兵团手上。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本来有五万人，最后也只剩下数千，由日•；；盖达将军率领一直向东退入了海参崴，最后辗转从东方回到了欧洲，结束了这支军团在西伯利亚的身影。而有一些和哈谢克一样加入了红军，后来成为红军中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