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融化了的铁水,所到之处就是鲜血与惨叫。如果骑兵团还是混乱一片的话,现在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但即使骑兵团已经镇定下来,但在这支军队凌厉无比的攻势下,还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那支敌军如同一根尖钉样将骑兵团的阵地劈为两半,现在没有了战壕里的步兵助攻,只能硬碰硬地抵挡。有些人手刚搭上马鞍,还没来得及上马,便被身后疾风一样掠过的敌骑一刀削去头颅;有些动作敏捷些,却还没坐稳马鞍,刀光闪过,将他的一条腿卸了下来。尹春山只听得耳边一阵阵惨叫,在短短一刻,至少已有好几十少个骑兵团士兵中刀。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一旦落马,就算中的刀伤并不重,也会被狂乱的马群活活踩死。
尹春山的眼角都几乎要瞪裂了。鹰之旅是名下无虚的强兵,而自己却真个轻敌了。现在的情形,正与那一次骑兵团偷袭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的营地相仿。劫营虽然看似将自己的兵力分散,是一种冒险行为,其实却不然。因为进攻方一直处于高速运动的状态,防守方只能进行消极地抵挡。所以看上去似乎进攻方在孤军深入,以寡击众,其实真正对战的只是面前一些措手不及的对手而已。如果这些杀进来的敌人一直以这样的高速行动,那么就算营地中有再多的人也等如无物。
不打掉他们的锐气,那么骑兵团会被他们穿梭样穿得千疮百孔,就如那一天被骑兵团劫营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一样。尹春山这时的心中真不知是什么滋味,风水轮流转,昨天的胜利者,今天也尝到了败北的味道,而敌人所用的战术完全就是自己所用过的。他一把拔出马刀,在空中一场,厉声喝道:“跟我上!”说罢,打马迎了上去。
领头冲进来的,是一个生了满脸虬髯的哥萨克汉子。这人手中的恰希克刀刃上尽是鲜血,已不知杀了几个人。恰希克刀号称血不染刃,因为打磨得极为光滑,据说鲜血根本沾不上去,但这其实是以讹传讹。刀平时要涂上一层油脂护理,当这层油脂还在时,鲜血确实无法沾不上。然而当刀刃砍开了人体,滚烫的鲜血早已将这层油脂洗去,刀刃上一样会沾血。只是恰希克刀沾上的血也是极薄的一层,仿佛镀上去一般,鲜血看上去几乎似刀刃的本色。看到尹春山冲过来,这哥萨克只道是个胆敢挡路的寻常士兵,挥刀便向尹春山横扫过来。
哥萨克骑兵,当时号称天下至强,所以在日俄战争时期被秋山好古的日本骑兵击败时,几乎让人不敢相信。秋山好古能够击败哥萨克骑兵,主要靠的还是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但单兵格斗时,日本骑兵的战刀与刀术也并不逊色。尹春山是日本军校毕业生,学习的正是秋山好古的骑兵战术。日本骑兵的马刀出自日本剑道,但剑道因为多是步行时所用,所以多为挑、刺等招术。这样的招术对骑兵来说就显得有点华而不实,而日本刀向来以铸造精良著称,但也因为多用于步下,所以崇尚的是轻薄锋利。秋山好古留学法国时,就发现日本的战刀直接用于骑兵的话,前几个回合能大占上风,但一旦进入格斗战,日本马刀往往会被折断。因此,秋山好古将拿破仑时代的法国掷弹骑兵式军刀术与剑道相结合,强化了劈斩的动作,相应也将马刀的刀背加厚,增强马刀的韧性。正是靠着不输给哥萨克的马刀与刀术,秋山好古最终才能以八千破十万,创造了一个奇迹。
尹春山的马刀,是他留学日本时因为成绩优异,教官亲手送给他的佩刀。即使化装成劳工秘密潜入西伯利亚,尹春山一直把这把刀带在身边。
“尹君,您让我见到了大唐绵延至今的中华战魂。”
尹春山毕业时,那个原本很看不起他的教官送给他佩刀时,眼神几乎有些敬畏。在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他看到了只属于战士的魂魄。现在,那日本教官曾经见过的战魂正在燃烧,熊熊的烈焰仿佛要燃烧到天际之间。不等那哥萨克的刀扫到近前,尹春山手中的马刀已划了一道圆弧,擦着那哥萨克的恰希克刀掠过。
这是日本骑兵的马刀术,变化自萨摩岛示现流的“云耀”。日本的剑道流派众多,其中萨摩岛剑术称“示现流”。与别的流派不同,示现流剑术一往无前,极注重劈杀,因此特别适合马刀使用。尹春山在军校时,练习极其刻苦,每一天都要坚持挥竹刀两千次,以至于光练习用的竹刀他就挥断了五把。现在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精钢打造的马刀。这把刀在他手中,仿佛与他的心脏直接相通,甚至,一握到手中,流动在体内的热血都似乎在刀身上打个转再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