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春山是在为自己开脱么?杨定远想着。骑兵团是在仓库里发现任辅臣尸体的,而听生还者说他是在车厢里做最后的抵抗,那么他的尸身是与俘虏一起被谢苗诺夫集中到仓库里,而谢苗诺夫下令对这些已手无寸铁的俘虏斩尽杀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怪不得尹春山会如此痛恨哥萨克。只是,杨定远仍然无法认同尹春山做出的杀俘的决定。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团长,我先过去了。”
离开时,他又回头看了看尹春山。尹春山又开始一刀刀地劈着面前那个无形的敌人,满腔的愤懑仿佛都凝聚在了刀锋上,每一刀都势不可挡,凄厉无比。
战争,到最后都要成为复仇么?那么战争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杨定远看了看天空。天空里,雪正稀稀疏疏地飘落,他也越发茫然。
虽然杨定远还有点不理解尹春山这条命令,但骑兵团接下来却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他们与克拉斯诺夫军团交战了几次,怀着复仇之心的骑兵团越发勇猛,接下来数场战斗,克拉斯诺夫骑兵军吃了极大的亏,而骑兵团手下更是连一个活口都不留,每回战斗结束,骑兵团打扫战场,见到战俘,一律捅死。马赫穆托夫得知了这情形后大为惊慌,劝说尹春山未果,甚至还吵了一架,最后只得搬动了卡希林。卡希林来后,既称赞了骑兵团的战绩,也批评骑兵团不该杀害俘虏,并且下令此后严禁杀俘。
战场上的杀俘行为被卡希林三令五申制止了,但骑兵团每一战后仍然没有多少俘虏。当杀意被撩拨起来后,就如出柙的猛兽,再难以收束。红鹰团的骑兵团已成为西伯利亚平原上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只是尹春山想要与谢苗诺夫决战的心愿却一直未能达成,谢苗诺夫的外贝加尔骑兵旅自从维亚一战得手后,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虽然高尔察克不住调集军队,但谢苗诺夫再没有在战场上出现。尹春山还不死心,拼命想捕捉到谢苗诺夫的踪迹,直到十二月时传来情报,原来因为谢苗诺夫的野心很大,他并不甘愿听从高尔察克的命令。上一次攻击维亚后,他就向东收缩,在赤塔发展自己的实力。显然,谢苗诺夫是想割据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建立一个从赤塔到海参崴的大国。
1918年的冬天,是在血雨腥风中渡过的,迎来的,是1919年同样血雨腥风的春天。俄罗斯内战已进入了白热化,布柳赫尔的反攻被白军遏制住了,高尔察克则组织起一支15万人的大军,展开了全面进攻。这一次攻势极猛,连红军总司令托洛茨基也不得不亲临前线督战。双方都是沿铁路线展开攻防战,俄罗斯内战的远东地区战事后来也索性被称为“铁路战争”。双方都对铁路线展开了争夺,鲜血几乎染遍了每一寸铁轨。
虽然尹春山一直想与谢苗诺夫决战,但由于一直捕捉不到他的踪迹,骑兵团把愤怒全都发泄在同样是哥萨克的克拉斯诺夫骑兵军身上。在血与火的淬炼下,现在骑兵团已成为凌驾于克拉斯诺夫骑兵军的劲旅,以至于经过连番恶战,到了1919年,原本在几支哥萨克骑兵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克拉斯诺夫骑兵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克拉斯诺夫这支骑兵军本来就是由德国人扶持,由几个哥萨克部落联合组成的,凝聚力本就不强,遭到了这等灭顶打击,便难以为继,连他自己也仓皇逃出俄国,流亡到德国去了。直到1945年,克拉斯诺夫还参加了纳粹在意大利组建的哥萨克傀儡政府,同年5月被反攻过来的苏联政府押回俄罗斯,1947年被处以绞刑。
血与火中,1919年的春天终于来了。
在老家山东,这个季节已是春暖花开,农人也开始了春耕。但是在西伯利亚,寒冷仍然统治着这片荒芫的土地。大饥荒和战争一直在继续。而骑兵团在这几个月里四处出击,一直没有好好休整过。
接下来,快要回叶卡捷琳堡休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