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道:“我早些见此人就是黑云当头,命不久矣之象,偏偏你师叔与小宁还破例相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我也不好说别的,如今看来还是逃不过去的,待我算算来!”他说着掰动手指,少顷道:“他是脱了虎口又入了狼嘴,此时已在阴司报到了!”
欧阳诚在一旁听得连连咂嘴:“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老和尚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如替我看看呢!”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百善见他头上竟也隐隐一朵乌云缭绕,只道:“你虽无近忧却有远患。半年内恐有牢狱之灾,万事小心为上!”
一句话唬得欧阳诚一愣一愣的:“指望你说两句好话听听呢,没想到是来触我霉头的!”
齐羽也不理他们胡缠,却道:“这消息可叫我如何跟弟弟婶婶讲呢?”
乔宁道:“人死不能复生,既是妖怪所害,还是如实地说了,他们也好做以后的打算!”
齐羽点点头,自去说不提。
谁知那齐湘文自父亲死后,少了一个管头管脑之人,竟日逐日地流连在赌坊里了。周氏说话又不听,眼见他日日放荡,无心理家计,急得周氏如热锅上的蚂蚁,听下人讲他甚听齐羽的话,就请了齐羽上门来。
她一个新寡孀妇,又是徐娘半老,甚是寂寞,见得齐羽到来,那身量修长,面似潘安,心里赞道:“果是齐家的人,真个相貌堂堂!”竟然将请他劝导儿子的事情丢一边去了,只顾叫人上茶,上点心地热情招待。
“婶婶招侄儿前来有何要事吗?”齐羽自家中生意从新开张后,又是忙人一个。
周氏媚眼如丝,只顾锁住他:“侄儿,为着你叔叔的事情,劳累你两口了,可惜你叔叔没有那个命,还是抛下我母子去了!”说着滴下泪来,十分的楚楚可怜。
齐羽无措道:“婶婶还请节哀,往后有弟弟支撑起家门,您老自不必忧愁!”
周氏一听叹了口气:“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件事情呢,你那湘文弟弟,如今成日沉溺在赌场里,赌里吃赌里眠的,连家也不回的了,我的话又不中用,听说他甚是敬重你,所以请你来劝他一劝,或许还有个回心转意的,我下半生也便有靠了!”
齐羽道:“婶婶吩咐,侄儿自当照办,这便去访他来,好好劝诫一番,望他能早日浪子回头,料理起家中产业!”
周氏忙道:“这也不急,侄儿你才到,椅子还没坐热,茶也没喝几口,这也快晌午了,不如就在此用个便饭!”
齐羽忙推辞,周氏再三挽留还是没留住,好在她终是大家闺秀出身,眼见齐羽无意,只好放他出去,心中缱绻,只有再觅他人了。
那齐羽得了嘱托就派人将齐湘文找了来,那齐湘文还以为碰到了哪个对头,及见了是他兄长,才放心下来。“哥哥,你找我来,托人带个话就行,何必特意来请!”他笑的甚是尴尬。
齐羽也笑道:“坐!”
齐湘文诚惶诚恐地坐了:“哥哥有何吩咐?”
齐羽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只是偶然听了几个故事很是有趣,想跟弟弟你同享同享!”
齐湘文松了口气,原来就是听故事,白白浪费他赌钱的时间。
齐羽便将近日几个真人真事告诉他听,一个是富家子赌钱赌得光身,最后典妻卖子,最后冻死在寒夜的。一个是酸秀才赌得穷途末路,本要自尽却遇红颜相救,从此抛却赌博恶习,考得功名,封妻荫子的。谁料那齐湘文一心都不在此上面,只心心念念着他的至尊宝,当真将他的一番苦口婆心当作废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这典妻卖子还是封妻荫子,弟弟你可要想清楚啊?”齐羽说的口舌干燥,没想到抬头见齐湘文心不在焉,心里只是摇头,又道:“你母亲只你一个儿子,将来全指望你了!”
谁知不提他母亲还好,一提更是让他心烦:“原来你是我母亲派来的说客!”他腾地站起来:“哥哥,你今日这番话,弟弟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就先行告辞了!”他说罢,抬脚就走了。他到了街上就自顾自道:“真个是烦死人也,我不来管你,一个劲管着我作甚?”他说着又回到了赌坊,喝高喝地,钱进钱出,一会咒声四起一会又狂笑不止,真是情之所至,分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