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惠子可以,至于做朋友嘛,咱们还是先公后私,忙完公事再谈私事。等到你们日本人彻底退出我们的国家,咱俩再说朋友的事,你说好吗?”
阎玉的话铮铮之言落地有声,惠子不由不感佩至致。心想人一生都难得遇上这么有见识、有见地,大度宽容的好朋友,可惜她是敌方阵营的人,而且对日本人怀有切齿之恨,眼下两军正打得悲壮惨烈、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她们怎么可能做朋友呢?惠子淡然一笑,认真地说:
“姐,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上了战场你放心把我照死里打,妹妹死也无怨言。反之我也一样,对姐姐也不会客气的,战争嘛。等那一天仗打完了,如果我俩都还活着,姐姐你愿意我们做朋友吗?”
“我愿意!”阎玉肯定的回答。
“姐姐,我日本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婆婆和我一道受骗来华做军中慰安妇,慰安妇你知道是干什的吗?慰安妇就是陪男兵睡觉,男的多女的少,几乎每天要接待一百多人呢!婆婆跟嫖客老龟田前司令官走了,男人猪下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拖着一个不干净的身子,苟活于人世。姐,我不想打仗,可是我又无家可归,我好命苦哇!”
说到此时,惠子已是满面泪水。
阎玉静静地听,细细地看,出于女人对女人的同情的揣摩,她的心中隐隐现出一丝涟漪。仿佛她又看到无名河边那个小屋,那十张鬼脸,好像在梦中,好像又不在梦中。不论是中外,还是在古代,战争总是伴随着女人的眼泪和辛酸。突然她想起杜工部的一首诗,石壕村中那个战死了两个儿子的老妇人,末了还要跟着去军营“备晨炊”。
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日本是中国的学生,他们从中国学去了许多东西,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大量的农作物,茶叶就不说了,还有水果,还有风水建筑,包括文字,包括音乐舞蹈,尤其是汉字,几乎是照搬,只到19世纪近代才有了他们自己的一些片假名。教会了徒弟杀师傅,这也算是当今世界老天爷开得最大的玩笑了。学了,偷了,仿了,还不算,还要抢,这就是日本民族最好的写照!日本侵略中国,给他们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呢?阎玉当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不过通过惠子的痛诉,她也看到了一斑。
阎玉说:“惠子,快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把你们的刀磨快、枪擦亮,子弹上膛了,咱们战场上见面说话!”
经阎玉这一说,惠子方知自己失态,她对自己的儿女态也有些可笑,不过她说的话都是肺胕之言,她没有骗人,她说得都是心里话,她和她的男人猪下不是一路的。
惠子手下两个跟班,一个工藤薰,一个酒井香,两人都是慰安出身,深知做女人之苦,除了她们对惠子对敌方那个女头目的态度不敢苟同之外,她俩对惠子的遭遇多少存些同情之心,因而没有上报惠子这次北大山之行的详情。再说了,因为俩人都是新手,官场上的险恶以及战场上的不测知之还少,这也是她们暂不攻击朋友的重要原因之一。
高桥司令官看了阎玉的信之后,不由萌发出一丝寒意,心知这个女人不光是心狠手毒,杀日本人不留后手,而且写得一笔好字,好文章,知识渊博,工于心计。这样的人才难得,这样的女人非常难对付。阎玉的信上是这样写的:
“高桥司令官,恭喜你荣任金州守备司令!不过我只能恭贺你,不能承认你,因为你知道,金州这块土地不属于你们日本。你跑到我们的地面上称王发话、指手画脚,有什么资格?
“另外,如你所说,比武会友。中日之间刀兵相见、血海深仇,还能是友吗?再说,武术发明于中国,徒弟学成了要来会师傅吗?
“我们中国人把侵犯我国土者统称为杂种,想必高司令不会是杂种吧!”
高桥一直把信中“杂种”那俩字放在口中咀嚼着,当然他知道杂种的含义,字典上说,杂种就是不同种族的男女交*所生的后代,或者一母多父生成的孩子。他算哪一种?不管怎么说,他的母亲是华人,父亲是日本人,他既不能算是纯种的日本人,也不能算作纯种的中国人,他是杂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