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需要休息,养足精神,因为他还有一场一定要完成的赴约。
也许奉忠武馆一直都想避开这一天,可他们却避无可避。
当初唐久进崔家的时候,崔向礼应该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该多好,吃了能回去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门人弟子,在测武的时候针对严家武馆的人。
唐久说,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只需府衙的人出来调解几句,严家武馆的人总不至于揪着不放。
再说,揪着不放还能如何?
用府治金胜往的话说就是,若你的对手是正人君子,那你就不用怕。
因为正人君子的回应,自然都是光明正大。
可事情出现变故就在于,钱爷死了。
而且崔向礼很清楚,那个老家伙就是他儿子崔景临杀的。
所以这件事就不再单纯的是两家武馆之间的比试,还涉及到了生死。
更大的变故就在于,崔向礼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他的儿子。
江湖上现在流传着许多说法,比如说崔景临藏身于鬼市,还比如说崔景临已远走他乡。
崔向礼不信,他儿子能动用的一切资源都是他的,所以崔景临如果是藏起来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一日,有秋风起。
崔向礼从醒来就有些心情烦躁,右眼皮跳个不停,似乎是在预兆着什么。
“去告诉门房今日不见客。”
崔向礼吩咐了一声。
他大弟子刘格俯身道:“师父,今日......是那林叶要登门拜访的日子。”
崔向礼一怔,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烦躁,他竟是忘了此事,可被提醒之后他才醒悟,自己这烦躁倒也不是莫名其妙。
刘格问:“那,还开门吗?”
崔向礼:“开!”
他起身:“在前堂放好茶台,我就过去等着,今日若不开门,以后奉忠武馆,乃至于崔家的所有生意,在云州都没有脸面继续做下去。”
刘格道:“今日那家伙既然是来挑战,大概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话,从根骨里,像是怂了。
可是不怂又能怎么样?
天知道那个家伙为何运气那般好,竟是得多方大势力眷顾。
如今非但是郡主面前的红人,还已贵为契兵校尉。
不说郡主,不说天水崖,只说这校尉身份,奉忠武馆的人就不敢太得罪。
算计人的吃了亏,这他妈叫什么事?
连那些小说故事都不会这般写,因为毫无道理可言。
你看看人家那故事里写的,一个出身寒微的小子被欺负了,要扬眉吐气哪是能随便来的。
大概需要很长一个过程,靠着艰难险苦的奋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会成为了不得的大人物,然后才是报仇出气的环节。
林叶就不是,他好像具备了小说故事里反派的所有好条件。
前堂放下茶台,崔向礼整理了一下衣服后端坐在茶台后边。
看似气定神闲,可心里已经在骂娘。
先骂的就是总捕唐久,那个言而无信的家伙,说是他可随时来做调解之事,结果现在成了缩头乌龟。
再骂府治金胜往,把他崔家当棋子用,结果用完了就随随便便丢掉。
前天夜里那一场江湖厮杀,飞鱼堂几乎被除名。
崔向礼知道,唐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唐久哪有闲心管崔家的事。
门外风声越来越大,街上的沙子被吹起来扫过院门,连这声音都让崔向礼更为烦躁。
他下令武馆不关门,风沙能进来,外边那些围观的人眼神更能进来。
消息都不知道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以至于一大早,奉忠武馆外边就聚集了不少人。
那一双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神,时而飘向武馆,时而飘向路口。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声,都在说着,严家武馆这次大概是要靠林叶来立威了。
一个中年男人压低声音说道:“要我说,就算林叶赢了,大概也是胜之不武。”
另一人问:“为何?”
那人道:“如今林叶已是契兵校尉,奉忠武馆的人当然不会真的尽全力和他打,打输了是输了,打赢了还是输了。”
他这话一出口,四周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可是......”
另一人说道:“除了林叶之外,严家武馆好像也没谁还能出来撑面子了吧?”
“可不是,严洗牛那点本事谁不知道,他婆娘倒是厉害,可这是弟子之间的比试,轮不到师父师娘上场。”
“要说到弟子,严家武馆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奉忠武馆弟子的对手。”
“要我说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有热闹就看,打的漂亮就喝彩,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我就说啊,严洗牛那般窝囊废,原本靠着婆娘撑场面,现在靠着个捡来的弟子撑场面,他运气是真好。”
聊着天,八着卦,就等那姓林的小子出现了。
就在这时候,人群后边,有个看起来二十几岁年纪,面相温厚老实的年轻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劳烦让一让。”
围观的人都在看他,觉得这家伙有些面生,似乎不是云州城里人。
年轻人对给他让路的人道谢,一说话还会脸红,大男人这么腼腆的确实少见。
他路过一人身边的时候,他停下来说道:“严家武馆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而且给严洗牛撑场面的人也不止两个。”
那人瞪了他一眼:“你是哪儿冒出来的?!”
年轻人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挤。
他原本是站在路边的,他就是在等着奉忠武馆开门。
可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硬是把他给挤到后边去了。
他性格腼腆,又不喜欢多与人说话,所以被挤了也就挤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林叶出现,等着严洗牛和雷红柳带着其他弟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