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南立刻笑逐颜开,没轻没重地扯了扯正在喝汤的叶浔,“表姐,你听到没有?”
叶浔全没料到,险些被呛到。
柳阁老与柳夫人一脸的无奈,异口同声:“你就不能斯文点儿?”
叶浔忙道:“没事,没事。”不想表妹因为自己被责难。
柳之南对叶浔做个鬼脸,低声道:“让你装哑巴,现在也得说话了吧?”
叶浔嘴角一抽。
柳阁老险些拿筷子去敲柳之南的头。
柳之南却是理直气壮的,“谁让您这么偏心的?总是把表姐当宝贝,把我当草芥。”
柳阁老蹙了蹙眉,“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多话?难不成上辈子是哑巴?”
柳之南报以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柳之南自然是如愿了,柳阁老专门拨出几十名护卫,护送表姐妹两个出门。
叶浔与柳之南为了宽慰老人家,允诺不坐青帷小油车,步行到垂花门。那段路程也不短,只当是今日如常强身健体了。柳阁老听了,笑容愈发和蔼。
路上,半夏扯了扯叶浔的衣袖,使个眼色。
叶浔便故意放缓脚步,落在柳之南后面。
半夏这才低声道:“方才我们房里的水香赶早过来了,说大爷昨日上奏被皇上训斥得灰头土脸,皇上要他辞官反省。大奶奶这几日与宜春侯府的太夫人走动得很是频繁,今日大奶奶就要来柳府。”
“宜春侯……”叶浔一笑,那不就是宋清远嘛。有些事像是命定的,不论处境如何,都会出现在她的生活范畴之内。沉了片刻,她出于验证记忆的目的,问道:“大爷因何被皇上训斥?”
半夏好笑地道:“水香说,是因大爷劝皇上不要专宠正宫,应该广纳嫔妃,从而子嗣繁茂。皇上不悦,将他发落回家中面壁思过了。”
叶浔笑了笑,果然与前世相同。他自己一堆见不得人的妻妾填房的烂账,居然还好意思劝皇上不要专宠皇后……叶鹏程的无耻,怕是连外祖父都想象不到的。再想想,就觉着外祖父外祖母真是太沉得住气了,他们必然已经得知,却是不动声色,提都不提。
走在前面的柳之南停下脚步,唤叶浔:“表姐,你倒是快点儿啊。”
叶浔加快脚步,笑着赶上去。
两人行至垂花门前的时候,见三辆马车并排停在垂花门外,不由微愣。
马车上的人循序下来。
第一个是彭氏,第二个是宋太夫人,第三个是宋清远。
叶浔心里一沉。记忆中纠葛太深的三个人,竟齐齐出现在了这里。
宋太夫人身形娇小,却很有气势,面容端肃沉凝。宋清远是清俊挺拔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前世的叶浔,要在婚后才从柳之南口中得知,宋清远是很多门第愿意攀上关系、许多闺秀愿意以身相许的风流人物。
也是人之常情。
宋清远的父亲五年前含冤入狱,被奸人迫害致死,宋氏一族没落。皇上登基之前,为宋家昭雪、复其爵位,又因宋清远虽然年少,却建了一点从龙之功,皇上登基之后,让吏部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官职。如今的宋清远正在等待吏部的委任。是以,很多门第便认定了宋清远是少年俊杰、前程不可限量,趋之若鹜地溜须逢迎。
很多人不是局中人,也就看不清,宋清远的一时得意在权臣手中,不过是一言定其运道起落的小事。看不清的人之中,叶鹏程首当其冲。
彭氏见到叶浔,快步走到垂花门内,言语恳切地道:“阿浔,你这几日过得可好?我每日都记挂着,你何时回家去?你祖父祖母也整日念叨着你,还是早些回去才好。今日我便是特地登门来接你回去的。”说着话,便要握住叶浔的手。
叶浔一拂衣袖,后退一步,笑意分外冷淡,“既是特地前来接我回去,怎么还带了外人过来?这些你可与外祖母提前打过招呼了?”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宋太夫人看到她的不驯。
彭氏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歉然笑道:“宋太夫人与柳府虽然来往的少,却也是相识的,今日恰好宜春侯又有些学问上的不解之处要请教阁老,我们就一道前来了。”
叶浔扯扯嘴角,“你们随意,我要与表妹出门,恕不奉陪。”语必对一直笑嘻嘻看戏的柳之南点一点头,相形步出垂花门。
两个人都没理会宋太夫人和宋清远。
叶浔还是故意的,柳之南见她如此,也就做出一副“我不认识你,我没看见你”的样子。
叶浔目不斜视地走向此刻已赶来的马车,无法忽略凝固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热视线。
这个宋清远,反应倒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即便地点场景不同,他还是没有半分不同。
她索性略顿了顿足,看向宋清远,对他投去充斥着厌恶的视线。视线定格片刻,便错转视线,走向马车。
宋清远神色一僵,继而面色涨得通红。太奇怪了,这女孩怎么刚打个照面就这么厌恶自己?他宋清远是什么人?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只是……这女孩实在是太美了,即便是她身在人潮之中,也能让人一眼就发现,再不能错转视线。
真的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孩,想象不出还能有谁比她更为出色。
他要娶她!他要征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