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京城部分贵妇自燕王妃口中听说了叶浔有着倾城之貌、品行端方,一传十十传百,极少陪长辈出门参加宴请的叶浔忽然就有了名气。
转过天来,长兴侯府请的媒人上门提亲。随即,另有几家也闻风而动,各自托了人来叶府说合。好像到如今才知叶府有个待字闺中的人一样。
自幼失怙,在很多门第看来,都是一听说就会放弃结亲的念头。如今前来提亲,自然不是跟裴奕凑热闹,而是认真权衡了她的背景,再加上燕王妃的夸赞之词,人们从她身上看到了得到更多权益的可能性。
景国公与叶夫人出面应承提亲的人,面上打哈哈做出斟酌的样子,心意自然是不会改的。
过了几日,叶家、裴家互换庚帖,亲事就此定下来。
江宜室、吴姨娘、叶沛是最高兴的。尤其叶沛,一听裴奕日后就是自己的姐夫了,每日里都是喜笑颜开。
叶鹏程房里几个人听了,没一个能笑得出。叶鹏程恨柳阁老恨得直磨牙,“教的那两个混账东西不知孝敬恭顺为何物,如今又把他的门生塞给我做女婿,哼!且由着他猖狂,等我伤愈后,看我不把这桩事搅黄!”
代晴听他絮叨这样的话,面上沉默,心里却不免嘀咕:事到如今,不想着如何笼络大小姐和长兴侯,却怎么做这样的打算?这也太不明智了。
彭氏与叶浣闻讯后,母女两个在房里默默垂泪,缘由却是不同。
彭氏因着算计步步落空,而今又落得这般地步,懊悔、沮丧得不能自己。
叶浣则是担心自己的前程,再想到裴奕俊美无双的容颜,心知自己的婚事便是无人阻挠,也永无可能比叶浔嫁的更好了,如何能不落泪。
叶浔虽然不能亲眼得见,也猜得出人们不同的反应。初定亲,她要做做样子,谁也不见,闷在房里绣屏风。
这晚,沐浴之后,刚要歇下,新柳进门来,道:“大小姐,侯爷已回京城,说等会儿就过来。”
叶浔便又穿戴齐整,未干透的长发随意绾了个纂儿,转去东次间,一面绣帕子一面等待。
新柳、新梅一起服侍在厅堂,将外面值夜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
过了一阵子,裴奕施施然走进来。
叶浔见他意态仿佛是在自家的随意,不由抿唇微笑。凝眸细看,见他眉宇间隐有疲惫,“不是刚回来吧?”
“黄昏时就回来了。今日是我生辰,晚间陪娘亲用饭,这才拖到了此时。”裴奕在房间中央顿了顿足,打量着室内陈设。房间布置得清新雅致,加上她的缘故,让他觉得分外惬意。
她坐在灯灯光里,湖色上衫,白色挑线裙子,通身不见一件首饰,神色恬静、柔美。
“也没什么急事,只是几句话的事。”叶浔有些不安,放下手里的针线、绣绷,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嗯,你说。”裴奕在炕桌另一侧落座。
“我上次去寺里上香,遇到了燕王妃。我听说过,燕王妃只是初一十五才去寺里,这次破例,是不是与你有关?”她到了他近前,将茶盏放到炕几上,清亮亮的眸子凝视着他,“一定与你有关。”
“怎么会这么想?”裴奕漫应着,探究她的眼神,有些怅惘,甚至还有些难过。他蹙眉。受委屈了?不应该啊,燕王妃不是那种人。
“你就跟我说是不是吧?”叶浔追问,“你是不是早就与他们相熟?”
裴奕不明所以,按了按眉心,“你猜的不错。燕王妃原本是想帮我张罗婚事,听娘说了我们两家的事情,就想见见你。碍于燕王不喜你父亲,她不便过来,私下里问我你平日喜欢去何处,我想你们两个应该合得来,就顺口提了一句……”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啊……”叶浔漾出了酸楚的笑容,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手不自觉地抚着他的衣袖。
前世今生,如果不是他的缘故,燕王妃都不会与她在寺里“偶遇”。于他,或许只是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使得两女子结缘,于她们却是不同。细细回想,燕王妃极少提起他,如今想来,必是他打过招呼的。
她此刻的难过,是因前世的他只字不提,连她多一点的感激都不肯要。
“这是怎么了?”裴奕展臂环住她肩头,将她往近前带了带,“受委屈了?”
“没有,燕王妃待人很好。”叶浔敛起伤感的心绪,笑道,“只是想,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裴奕放下心来,目光促狭,“我原以为,你只是想我了,却不想是为这等事。”
叶浔这才留意到他环着自己,身形有些僵硬,嘴里强辩道:“为这等事不该跟你道声谢么?以前可没人知道我是谁,现在因燕王妃的称赞,我也算是出名了。”
裴奕却没好气,“嗯,幸亏燕王妃帮忙,好几家到如今还不死心,挖空心思要娶你。”
叶浔忍不住笑起来,指了指茶盏,便要转身,“喝茶。”
裴奕却略微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声低柔:“我不是来喝茶的。”
“……”叶浔的脸腾一下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