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也就随他去,把余下的两道菜做完,再转身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一盘小黄鱼被他消灭了小半盘。她睁大眼睛,又气又笑,“这是给两只猫的。”
“……”裴奕瞪了她一眼,又消灭了一条鱼。
叶浔叹气,“算了,不上桌了,直接给它们吃就是了。”
裴奕端起盘子,“你信不信我全吃掉?”
叶浔笑得不行,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跟猫抢东西吃,它们会恨你的。”
“饿了。”坐在香气四溢的厨房里,不饿都难。裴奕起身洗了洗手,“快点儿去娘房里。”
每日晚间,男女有别的缘故,柳之南是不去太夫人房里的,每晚自己做菜自己吃。
叶浔和裴奕去请安之前,两只猫正在大快朵颐,也就没做小尾巴跟着去太夫人房里。
饭后,回到房里,两人坐在炕桌两侧,裴奕漫不经心地看书,叶浔借着灯光做针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又是做什么呢?”裴奕一看她做针线就替她累得慌,前阵子赶着绣屏风给长辈做秋裳,他就担心熬坏了眼睛。
“前一段不是去了燕王府两次么?燕王妃有件褙子不好搭配综裙,要我给她做条裙子。”
裴奕没好气,“她府里针线上的人都是摆设?”
“她们擅长做花样清雅的,那件褙子要配一条绣样华丽的。”她漫不经心地解释。
“她跟皇后不是私交很好么?让宫里的人给她做不就成了?”为了条裙子让她夫人熬夜——什么道理?
“你以为只是要我做条裙子么?燕王妃可是好意。”叶浔忍着笑,道,“总会有人觉得我行事泼辣跋扈,是个不知妇德为何物的。她要我做条裙子,来日穿出去给人看,也算是让人们知道我针线还不错,并不是只会发脾气打人的主儿。”要知道,很多人家选儿媳的一个条件,就是针线要好。
“……”裴奕不得不承认,有道理,“这样做倒是没错,可万一你针线没有那么好,又该如何?”
“别的事我不敢说,针线还是很出彩的,而且花样子都是我自己画的,不可能有重样。”叶浔斜了他一眼,“我就这点儿引以为傲的本事,你居然小看我?”
裴奕理亏地赔着笑,“我哪儿看得出那些门道。”随即忙拿起果盘里的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
叶浔这才不再计较了,瞥见他手里的水果刀飞快转动,暗自称奇,便想到了他是习武之人,又联想到了秋围过后打猎的事,“我听燕王妃说,那次打猎,皇上和你撇下一大群人跑去了丛林深处?”
“嗯。前去的人都善弓箭,但是打猎跟骑射又不同,配合不好的话,猎物都逃走了,还打什么猎?”裴奕说起这些,有点儿同情皇上,“皇上一年也就一两次狩猎的机会,想想也够可怜的。”
“是啊,当皇上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叶浔想到了儿时常常听说的一些事,“早些年,皇上得了闲就带着一群亲信打猎,天高地阔的,想想就知道多畅快。京城附近的猎场大抵都没什么意思。”
“的确是。”裴奕将苹果给她切成小块,码在泥金小碟子里,“打猎要么去少有人涉足的丛林,要么就去深山。京城附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稍有点儿出奇之处的地方,都被人据为己有了。”他用竹签戳了一块苹果,送到她口中。
叶浔笑盈盈地吃着苹果,眉眼间尽是满足。
裴奕道:“过两日让葡萄园里的人采些葡萄送来。喜欢吃么?”
“喜欢啊。”叶浔忙点头,“最好是又酸又甜的,那种最好吃。”
“喜欢吃酸的东西?”
叶浔不理他,莫名觉得这话不怀好意。
他就笑,“别担心,不是催着你生儿育女。好歹再将养一年半载的。”她到底有些瘦弱,让人我见犹怜,却少不得担心她底子弱。
“行啊。”叶浔知道他绝不会拿这种事说笑,也就坦言道,“只是担心娘——”
“你刚及笄,咱们家又不似别的门第,不需急着开枝散叶,这些娘心里都有数。”
“不用急着开枝散叶?”叶浔只是不明白这句。
裴奕笑道:“娘现在也是前怕狼后怕虎,偶尔担心我撂挑子走人。等我站稳脚跟,娘才会急着抱孙子。”
叶浔忍不住笑起来。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性情是各不相同的。在太夫人眼里,儿子说不定是个任性妄为不管不顾的。
是因为这个话题,歇下之后,叶浔对他道:“你以后上半个月不许碰我。”是根据月信算出的日子。
“行啊。”裴奕居然应得很爽快,随即就把她压在身下,“下半个月我可劲儿找补。”
叶浔为之语凝。
转过天来,下午,叶夫人带着叶浣来府中串门,私下里对叶浔道:“阿浣这段日子很是乖巧,在世涛面前也是分外听话懂事。她的棋艺很是精湛,这几日得了空就与你哥哥切磋呢。”
叶浔听得一愣。
叶夫人已继续道:“她是起过糊涂心思,可我们也不能耿耿于怀,将她踩到尘埃里。到底还是叶家的人,我到底是长辈,总不能看着她误了一辈子。日后她要是嫁个明理的人家,也能帮衬你哥哥。”
叶浔敷衍地笑着点头。祖母这话也在理,如果没有前世那些是非,她也不会这么膈应叶浣,也会认为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她能做足场面功夫,在太夫人房里作陪,应承祖母和叶浣。柳之南却没那么好的涵养,寒暄几句就回房去了。叶浔要她潜心调香,她跟祖母讨了不少秘方,得了空就调制香露香料。
叶浔得了空,拉着随叶夫人前来的丫鬟问了几句,得知叶浣的确是每隔一两日就与叶世涛对弈几局。
她思忖多时,直觉告诉她:叶浣和叶世涛恐怕都是一样,正在挖坑等着对方往下跳,只是不知谁会中招。
这一次,她选择相信哥哥,也明白,叶浣若是落入哥哥的算计,这个人大抵就要被逐出叶府了。
叶浔又问了问叶沛的近况,丫鬟答一切都好,叶沛如常做针线读诗书,二婶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她就让丫鬟回去之后告诉叶沛,得空就来找她和柳之南聚聚。
叶夫人走之前,笑着提醒叶浔:“我知道你不好热闹,却也不能一直闭门谢客,万一遇到个什么事,你岂不是连个打听消息的途径都没有?选一些与叶家、柳家交情不错的女眷,闲时将她们请到家中坐坐,别让人觉着特立独行才是。”
也是好意,想让人们看到她温和待人的一面。叶浔不想祖母失望,就笑应道:“我问问太夫人,她不嫌烦的话,年前我也办几场宴请。”
叶夫人连连点头。
过了两日,叶浔才与太夫人提了提,太夫人笑道:“我也正想劝你多与人来往呢。我是孤僻惯了,到时候出面点个卯而已,余下的还要你自己张罗。”
叶浔这才吩咐下去,准备先办一场赏菊宴——也只是个幌子而已,看戏、闲聊才是正题。往外派发请柬的时候,她斟酌半晌,还是让管事妈妈告诉叶夫人一声:到时候愿意带上叶浣,只管带来。
宴请前一日,裴奕早早回到府中,神色如常,更衣之后才对叶浔道:“我得陪着你回趟娘家,你家里出了点事。”
叶浔茫然地问:“好事还是坏事?”
“有惊无险,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