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都不来了,你们啥时候回村子啊?”小山眼睛发亮,看着几个月不见已经大变样的唐小鱼,目光中充满期待。
“不能回。”小鱼摇摇头说,“现在你看着是死心了,等我们回去,他立刻又能来闹腾。这事没这么快完结的,等过个三年四载的,他娶了媳妇过日子,把我娘给忘了的,我们才能回来。”
杨小山极为失望,忍不住又咒骂了几回杨高成。
“对了,那个姜老头,不是跟人合伙算计你娘吗?你们走了之后,村里头有人结了伙,给他套了麻袋狠狠揍了一顿,躺在床上一个月下不来地呢。”杨小山说着嘿嘿直乐。
“他家地也被人踩了,姜老头那婆娘坐在地头哭爹喊娘都没人理的,可解气。”
“哎哎,怎么糟蹋庄稼啊,你们也真是的……小山,你不会也掺和进去了吧。”
“我年纪小,他们不带我玩儿啊。”杨小山很不服气,“只能帮他们望个风啥的。三爷说姜老头是童生,要是打了他会吃官司。现在人套他麻袋,他就算想找人告都找不着。”
何况他与人伪造契纸这种事是上不得台面的,若真捅到官衙里,姜老头的名声就全完了。
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这事一闹,村子里的人都不肯请他教自家孩子了。就这品行,能教出什么人材来?怪不得六十好几了,读了一辈子书,也只能考个童生出来。
“小山,我要跟你们回村子里一趟。”唐小鱼对杨小山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我最信得过的,这事只让你一人知道,别对旁人说啊。”
杨小山头回被人这么托以重任,顿觉身子都拔长了,立刻点头如捣蒜,连声应了。
“我先去见你爹娘,再去看看三爷爷,赶天黑前回来,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送送我,不白送的,你肯不?”
杨小山拍着胸脯说:“怎么不肯?说什么白不白送的,咱们打小一块儿长大,你要当我是哥哥,就别说这样见外的话。”
“好,谢谢小山哥。”
杨小山叫好了伙伴们,急急往村子里赶,小鱼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头,小山不时回头看顾一下。
那些孩子们卖了柴,都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或是赶路,或是笑闹,倒真没人注意。
等他们到了村子里,正赶上晌午饭,村里子炊烟袅袅,安宁静谧,不像城里头不管什么时候都人叫马嘶的闹腾。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唐小鱼觉得村子里空气都格外的清新。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便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杨进宝的家里。
谁知道她还来巧了,杨三爷正好就在进宝叔家里坐着呢。
杨进宝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庄稼把式,家里种着近十亩地,算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了。此时跟里长一个坐在桌前,一个坐在门槛上,正愁眉不展地吸着烟呢。
杨小山进院子就大呼小叫地喊着他娘,让他娘过来瞅瞅是谁来家了。他娘上前对着他脑门子就是一巴掌:“瞎吵吵啥?没见你爹跟你爷商议事呢。快去洗个手,一会儿就开饭了。”
唐小鱼从杨小山的背后钻出来,笑嘻嘻地对进宝媳妇扬了扬手:“婶子!”
“哎哟!”进宝媳妇一嗓子,连忙又将手捂上,赶紧关了院门,回身一把就把小鱼搂进怀里好一通肉啊肝啊地乱叫。
“你们一走两个月也不说托人带个信,你们过得好不好啊,还需要点啥不?”进宝媳妇拉着小鱼左看右看,见没缺没少还长胖了不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你这是越长越漂亮了,可见在那边吃好喝好的,小没良心的,出了村儿就忘了咱村的人了。”进宝媳妇吸吸鼻子,眼圈就红了。
“这不是怕给大家招麻烦呢嘛。”小鱼嘻嘻笑着,抱着进宝媳妇的胳膊撒娇道,“您瞧我这不是想您想得肠子都快断了,巴巴儿又跑回来吃您做的馍馍了?您放心,这一路我都悄悄地,没人瞧见我来。”
“呸,就一张小嘴抹了蜜似的,你还能稀罕我家做的粗馍?”话虽这样说,进宝媳妇还是眉开眼笑拉着小鱼进屋坐。
主屋是留给爷们的,小鱼跟着进宝媳妇进了堂屋才问,“家里有客?”
“这不你三爷爷在这儿呢嘛。”进宝媳妇收了小鱼递过来的竹篮子,里头有烙好的饼和放冷的灌汤包子,她也没细看,就随手放在桌子上,“正愁着呢。”
“愁?三爷爷来您家,是找叔有啥要紧事吧。”
进宝媳妇长吁短叹着,可不就是要紧事吗?
开了春,这天老爷就收了雨葫芦,整整两个月也没下过一场透雨,眼见着是要到插秧的时候了,外头的山溪已经缩了又缩,不过够人和牲口喝用的。灌地用的水都要靠老天,现在老天这么整,可不是要了人老命了!
“你叔和你三爷啊,这两天心急火燎的,嘴头都一圈泡了。”一谈起这个,进宝媳妇也是一字三叹,眉头都拧成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