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个消息,唐小鱼欢呼了一声,周身的疲惫都一挥而去。
原本黄知县说他会陪着唐小鱼一起去收地,但此时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亲自去办,且顾家家大业大,十三爷又是办事稳重仔细的,不过交接田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因此便让左县丞陪着唐小鱼去。他和何主簿二人则请了陈氏去了县衙。
唐小鱼只是一琢磨,便知道知县大人要办的“大事”是什么了。
如今陈氏和小鱼已正式落户江陵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赐给陈氏的亲笔立屏怎么还能放在唐家?!
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突然出现大面积病害,他和唐小鱼跑遍了全县,他早就带着人马杀到唐家,把东西全全拖回来了。
有知县大人亲自出面去到唐家要东西,唐小鱼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一想到唐家那几个婆媳心疼肉疼浑身疼的模样,唐小鱼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酪子一样。
爽!
被请到县衙的陈氏听了黄知县的用意,也不矫情,提笔“唰唰唰”就把她们带去唐家的一应物件都列了个清清楚楚。
黄知县将手里的清单抖了抖,捋着胡须挑着眉毛笑了笑,对陈氏说:“陈娘子放心,本官定会将上头列的东西一件不落地给你拉回来。”
陈氏微微一笑,对黄知县福了福说:“小妇人一切都仰仗父母官大人了。”
她现下是江陵县人,黄知县自然当得起她一声父母官老大人。
一旁的何主簿看着她,觉得不过一个月不见,陈氏有如褪茧而生的蝴蝶一般,原先眉间带着的一丝悲苦怅惘寂寥绝望之意尽皆消失不见,平就十分清丽的面容上增了不少光采,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竟如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一样,周身都是活力,吸着人让人挪不开目光。
黄知县笑着问道:“陈娘子要不要随同本官一道过去唐家?亲眼看着,也免得人家拿了假货糊弄。”
陈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都是御赐之物,唐家没这样大的胆子敢偷龙转凤,即便想,也拿不出趁手的假货来。”至于她们自己的东西,左右也不值多少,唐家人若这点小便宜都想沾,那也就真的是没脸没皮了。
以前包在她身上的壳子一旦打破,她的眼界跟以前自然不同,觉得天宽地阔,唐家那点儿破事儿如今真的不是什么事。
江陵县知县带着主簿亲自去涪川县唐家去要东西,这脸打得是“啪啪啪”的,不止是唐家,就连那位刘知县,只怕脸也要被扇肿了。她只要安心在家里等着清点东西就好,何必要亲自过去,将本来的公事变成私事,让唐家有机会再往她头上泼脏水,跟她胡搅蛮缠?
黄知县没想到这层,何主簿却是想到了。
“大人放心,下官家里有典当行,好歹也有点眼力,我把掌眼先生一起带上,保准不让人用假货糊弄了。”
刘知县现今日子不好过啊,自从唐小鱼回了江陵县,他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溜。
涪川县也分到了种薯,他特地请了县里最有名的种田把式,精耕细作,照着上头发下来的育苗法子盖了育苗室,把这些薯种当祖宗一样伺候着。
可是头一拨育苗就出了事,那苗育出来瘦细黄,听说是得了根腐病,头一批的苗只育出来二三成,移到地里成活率更低。试了几回都不能成,下头也不敢再试。想着去请唐小鱼来看看,谁成想唐小鱼跟着黄仲明出去了压根见不到人。他只得让人将种薯先存着,又派人到其他各县听说成功育出种苗的地方去取经学习。
没过多久,韩纶回来了。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了唐家的事,老大人给他发了一封私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枉读圣贤书,一点文人意气的风骨也没有,白做个贪利忘义的小人,只差没直接写个助纣为虐了。言辞之间都是浓浓的失望和愤怒。
要说刘知县才学能力俱佳,他在涪川这些年做得也算有声有色,韩知府对他一向还是比较看重的,所以他才会有与黄仲明一较短长的心思,会因为听闻黄仲明将来要接韩知府的班而心生不甘。
这事除了黄仲明,谁还能知道得清楚又能捅到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去?
刘知县觉得自己被唐家坑惨了,多年的努力就因为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付诸东流,为官的再没有什么比在上司心里留个污名更悲催的事了。
觉得自己官途无望的刘知县将自己肚子里的一团怨气自然都发在手下人唐明德身上。
你丫好端端非要提唐小鱼是你们赶走的侄女做什么?
你丫接了人回去不好好供着,却惹出这么多麻烦还是人不是?
你丫一屋子棒槌,从上到下,从老到少,没一个通透。早知道你们都那样蠢,老爷我何苦费那心思又得罪了将来的上司!
于是刘知县寻个由头,把唐明德的公职给撸了个干净,一脚将人踢回了家。
这还不算,没过两天,唐家老爷子唐万山的里长一职也丢了。
冯氏在家哭得震天,还没缓过气儿来,县衙里头又来人传信说,江陵县县老爷和主簿大人已经到了涪川县衙,本县知县正陪着用茶,等过了晌就要过来唐家接收陈氏留在唐家未及带走的东西。
来人扔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纸糊在唐明德脸上,冷笑一声说:“唐大爷快让您母亲按着单子把东西都清理出来准备好。咱们县太爷可在人家知县大人面前拍了胸脯的,这上头列的东西,一样一件都不能少不能缺。给你们顿饭的工夫,赶紧的,若是有缺损的,想法子补上。人家可是带了掌眼先生来的,别想着弄点子啥猫腻糊弄。到时候让人逮出来,丢脸子的不止是你唐家,还有咱满涪川县的脸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