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鱼手搭着凉棚看向远方,曼声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总是合适它种的作物。不能种稻可以种麦,不能种粮可以种菜,不能种菜也可以种些药材。天生万物,各取所需。”
裴简神色微动:“你是说,药材也可以种?”
“为什么不能种?”唐小鱼说,“红枣、生姜、菊花这些都能种,那人参、贝母、天麻、茯苓这些自然也能人工种得。”
“种得的又怎及得天地灵气滋养而生的?”
“是比不上,但它可以量产,产量大了价钱自然就低,普通百姓家也不会吃不起。”唐小鱼指着远处田地里的农人说,“像他们,一年辛苦劳作,能得的不过是温饱,家里没多少余钱。你们富贵人家不知道,一般的百姓不怕断一顿少两顿,最怕的就是生病。生病就要吃药,可是有些药因稀少难采而价钱昂贵。穷人家吃不起,就只能硬扛着。因一场病而拖垮全家的也不是没有。大量种植出来的药材顶多是药效上有点点差距,药性还是好的。吃不起野生老山参的,吃咱们自己种的人参也一样可以养补。钱多的慌的就去买天生地养的,一个钱要掰两个用的,就买便宜又好的家里种的。多好,人人都满意。”
人人都满意吗?裴简拿手指在眉心按了按,点了点头。
“等巴蜀之地种好了玉薯,我云贵也会推而广之,到时候若有需要,还要请小鱼姑娘多多指点。”
“好啊。”等到玉薯在巴蜀之地种出经验,她应该能再种点新东西出来。唐小鱼笑弯了眉眼,对裴简说,“云贵风景如画,我也想去转转的。不过到时候什么车马费,食宿费什么的你们都给包了吧。还有下田指导费什么的,能给我开多少?”
阿秀捂着额头:“你够了吧。”
唐小鱼放声大笑。
连裴简也笑了起来。
日头快落时,裴简三人向陈氏告辞。陈氏要留他们吃晚饭,但人家推说有事一定要走。
大约因为总是斗嘴,年纪又相近的缘故,小鱼跟阿秀格外投缘,要不是陈氏和裴简拦着,这俩都想结个义兄妹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再来?我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保证你说好吃。”唐小鱼把他们送到门外,颇有些不舍。
“我们很快就要回家了,等回去了我让人给你送信,再带些我们那儿的好玩意儿给你。”小鱼的性情活泼爽利,不似别家姑娘那样扭捏作态,阿秀也很喜欢她,这才熟悉了些就要分开,他心中还颇为不舍。
“走了!”伍忠直在阿秀身后催他。
“小伍哥,你们要是去县城里,正大街最当间有个唐家铺子,那儿做的早食你们以前肯定都没吃过,可以去试试。”
“小鱼你别送了。”阿秀说,“等办完了事儿,我觑着空儿再来看你。”
唐小鱼对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路的那一头。
掌灯时分,顾家的别院来了三个人。
顾浚匆匆迎了出来,见到他时大松了一口气。
“您可把咱们吓死了。小王爷为了您特地从京里快马赶了过来,正忧心着呢。”
裴简微微一笑:“李放来了?他在哪儿?带我去见见他。”
顾浚忙引他进门。
李放这时正扎着两腿坐在软垫上吃饭,见着裴简进来,筷子一扔就扑了上去。
“我的哥哥,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居然一声不吭跑到这儿来!可把我担心得够呛。”
裴简抱了抱他,在他后背拍了两下,笑着说:“两年不见,你可长高了不少。”
李放呲牙一笑:“那可是,我一直都练着呢。等我长大了,一定比你高。”
跟着裴简一道进屋的阿秀笑嘻嘻地给李放请安:“小王爷安,可还记得小的?”
李放上前捶了他一下:“你小子还跟着我表哥呢。”
阿秀嘻嘻笑道:“小的这一辈子自然都是要跟着主人的,除非主人不要小的了。”
“那总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个不爱说话小子呢?”李放向他身后望了两眼,“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这会子怎么只见你了。”
阿秀说:“小伍把咱们的马牵去马厩喂料,天晚了,明儿再来给小王爷请安。”
李放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我有话跟你们主子说,先出去。”
阿秀退了出去,这屋里只剩下李放、顾浚和裴宜三个人在。
“说说,怎么回事儿?你是从大理王府里出来的,怎么会在上京的路上失踪了?”李放扎着腿挪到桌边坐下,“都惊动到皇上那儿了。现如今裴家嫡支便只剩你一个男丁,你要是有个好歹,别人不说,太皇太后就得心疼死。”
裴简敛着眉,冷声道:“怎么回事儿?不过是有人嫌过得太安生。以前总是想着法儿让我不自在,现如今居然把手都伸到苗疆,勾结了乌苗的黑巫,想让我再也不能进京。既如此,暂让他们遂了愿,我金蝉脱壳来了这儿,还需要你们帮我保密,别让消息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