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因为镇南侯受皇上宣召,要带着侯夫人和幼子进京面圣,西南东南两道不能没个人主事,世子要回滇南去坐镇。
李放公子被关着,是指望不上了,如果裴世子再一走,她家姑娘就是进宫给人当小老婆的命啊。碧桃把眼睛都哭成了桃子,把伍大头领的小心肝疼得一颤一颤的,只能笨嘴拙舌地一再劝。
他当然知道自己家主子的那点心思,自己喜欢的姑娘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换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可是主子那样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若不是成竹在胸,就是强装镇定。以伍卫对裴世子的了解,总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
当然,后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让人一想想就觉得心疼的要死,所以伍大头领毫不犹豫地忽略不计了。
等啊等啊等啊,到了三月十五,礼部初轮筛选的秀女名单火热出炉,整个京城,不,整个大齐都热闹起来。
眼睛一直盯着这份名单的众位贵妇人在找到自己家的女儿孙女侄女外甥女的名字之后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对可能性的潜在的竞争对手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的深入了解……最后,她们突然发现一件事。
那个据传是皇上内定要入东宫为太子奉仪的韩大人家的干孙女,姓唐名小鱼的乡下丫头,居然不在名单上!
这怎么可能?!
每位贵妇都睁大了眼睛,把抄来的名单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点了一回,真的没有唐小鱼的名字!
莫不是,改了名字?
韩府的众人松了一口气,紧闭月余的大门再次打开,韩夫人病好了,精神百倍,唐小鱼自然也就回来了。
去过韩府套过近乎的贵女们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扇自己几个耳括子。居然听信传言,上赶着去跟一个乡下丫头亲近,真是丢死了人。
想想也是,不过是个干亲,出身在那儿放着,不过有把子力气,长得只能算是秀气。皇家怎么可能会选这么个没出身没礼仪的土包子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就算奉仪只是个侧室,是个妾,那也是贵重的人,怎么可能让这么个身上带着泥味儿的丫头占了位子?
贵妇们鄙夷的同时,精神又高度紧张亢奋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太子奉仪的位子还空着,既然不是唐小鱼,那有没有可能轮到自家女儿身上去?
三月二十五日,皇后在玉藻宫开了海棠宴,宣朝中有诰命的命妇赴宴。家中有女儿入选的,贵人们都纷纷装扮起来。谁不知道,海棠宴是回事,入了皇后的法眼,说不定就能进东宫,或是成为平王侧妃呢!
常氏那天只带了许氏去,婆媳二人一个是三品诰命,一个有五品诰身。婆媳二人容光焕光,神清气爽,一点看不出梦想破灭之后的颓丧。
部分贵妇觉得她们是强打精神为了不落人耻笑,部分贵妇倒是钦佩她俩荣辱不惊,气定神闲,还有一部分贵妇直接不往心里头去。反正韩家没有适龄女儿,既然不是自家人的竞争对手,那也就无所谓针锋相对了。
不过总是有些人喜欢有事没事踩人一脚,好几个自家夫君与韩家父子政见不合或是素有龃龉的夫人便故意在这婆媳二人身边说话,明里暗里拿唐小鱼的事讥讽她们。
常氏和许氏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这种段数的言语攻击她们只是微微一笑,连理都不理睬一下。
不用她们出头,自有与她们交好的另一拨贵妇帮忙顶回去。
隐隐的,这些衣香鬓影的大齐贵妇们,便分成了三拨子。
不过是在宫里,又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没人敢放肆说些太过份的话。万一传到皇后娘娘耳中,犯了忌讳,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开席前,皇后娘娘大妆出来,接受了命妇们的参拜之后,特地叫了常氏过去说话。
当着阶下满满当当的贵妇贵女的面,皇后娘娘微笑地拉了常氏的手说:“怎么唐小鱼没有跟你们一道儿进宫来?”
底下暗暗一片抽气声。
常氏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小鱼只是借居韩府,并不是臣妾的亲眷,她身上也没有诰封,是以不能入宫见凤驾。”
皇后“哦”了一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倒是本宫的疏忽。皇上近日政事繁忙,本是将此事交于本宫的,偏本宫前段时间身上不适,贤妃又病着,就没人提醒着些。”皇后与常氏说话的语气透着十二分的亲切,“小鱼头回进宫的时候,本宫也没瞧过她。本想今天好好跟她说话的……”她回头吩咐了近侍的嬷嬷,让她传了口谕去韩府宣唐小鱼进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还是早早儿定下来的好。”
底下鸦雀无声,无人能听出皇后娘娘这话语中的意思来。
明明人都没见过,语气中却透出这样的亲昵来。能让太皇太后一直惦记的事是什么?什么事要早早儿定来了?
难不成太子奉仪这事不是个笑话,而是真有其事?
但,就算是内选了,也要先上了选秀的名册走个过场吧。
刚刚还冷嘲热讽了一气韩家婆媳的贵妇们一个个后背冒出了冷汗。
没过多久,谜底终于揭晓了。
皇帝的诏书被捧到了玉藻宫,由皇后宣布给众位京中的诰命夫人和宗室贵戚。
皇帝认了唐小鱼为义妹,加了个公主的封号:丰城。
指婚给了镇南侯世子裴简。
这下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