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堂堂京兆府都能丢了卷宗,原本一桩普通的长辈告晚辈不孝的案子也就变得不那么普通了。
朝堂之上立刻分出三派来。
文官们与韩纶交好的一拨子人开始大谈阴谋论,而另一拨则以不论是否阴谋,不孝长辈就是大罪的论调,从古论到今,从皇家论到百姓,一定要皇帝严惩唐小鱼。
两下里吵得不可开交,反而与唐小鱼关系甚密的韩纶抱着笏板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自古文臣武将之间不对付,见文官们吵成这样,武将们乐得看风景,还时不时东挑一下,西挑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将两边的怒火值扇到顶峰。
眼见着两边都快打起来了,站在百官最前头的荣王悠悠开了口。
“丰城公主是皇家的人,她的事自然也是皇家的家务事。皇家的家事由宗人府管理,关你们什么事?”
几个跳得最凶的御史立刻出声反驳:“唐小鱼不孝不悌,根本不配为皇家女儿!”
“哦,那么说哪天本王要犯了什么错,也不用宗人府出面,你们几个就能把本王除了宗籍了?”
荣王这话说得忒重,几个御史都在心里犯嘀咕。这事与荣王又没什么关系,他老人家非把自己跟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女绑在一道儿做什么?
但只这一句话,他们已经知道了皇家在此事上的立场。皇上看来是要袒护那个农女啊!
有那年高德劭的,激动得要去撞殿柱来个死谏,在他们看来,大齐以孝治国,孝道大于天。唐小鱼这人不孝亲长还能得到皇家尊荣,实在是太有违公道,欺天瞒上简直罪不容诛。
他们倒想文死谏来个青史留名,可惜皇帝不给他们机会。
早有准备的金吾卫两人一组,将几位蠢蠢欲动的老大人都给架到一边去了。
皇帝扫了一眼阶下众臣,冷冷笑了一声道:“众卿,这案子连问也没问,审也未审,你们就如此笃定是丰城公主大不孝。看来朕的大理寺和京兆府若早些让你们去管,也不至于有那么些陈年积案到现在也无法了结。”
皇帝这一句话比堂下吵得千句万句都管用。坚持丰城公主有罪的诸人背后冷汗“唰”就下来了。
对啊,这案子还没审呢,他们就急着给公主定罪,眼里哪还有律法,哪还有皇帝了!
难怪皇帝不高兴,这事换到谁身上也没办法高兴得起来。
“是啊诸位大人,这案子京兆府虽然接了,可还没审呢。”陶棉花总算逮着机会硬气一把了,又能得瑟又能向皇帝表忠心,陶大人精神气儿提了十二分,更是务必要表现得尽善尽美。
“那后来呢?”唐小鱼问。
“没什么后来。”韩纶摸了摸胡子,对唐小鱼说,“您现在是皇家人,有什么事自有宗人府来论,不过大理寺和京兆府都要参审,这是众位朝臣商量出来的意见。”
只怕不是商量,是争吵吧。
唐小鱼摸了摸鼻子。
“但这样一来,虽不会对外公开审理,但宗人府传召,你还是要过堂廷质。你是个未嫁的姑娘,就这样上堂被质询,实在是……”韩纶摇了摇头,“皇上本不同意,不过那几个老家伙以死相胁,明摆着不相信宗人府会秉公处理此事。”
“没什么好怕的,过堂就过堂。”唐小鱼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们想让我丢脸出丑,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份本事。”若换了别的闺阁千金,如是官府要求过堂受审,只怕羞愤之极,为了保留清名,上吊寻死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对方想给她精神打击,可惜选错了对象。
不就是过堂跟人打官司吗?
唐小鱼还真不怵这个。
为了打个官司要死要活的,咱们唐姑娘只会觉得……有病吧!
无视韩家父子忧虑的眼神,唐小鱼摩拳擦掌,已经跃跃欲试了。
寿康宫里,太皇太后对着暴怒的皇帝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就这事儿?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过堂就过堂,算什么大事?”
皇帝怒气冲冲地说:“逼着丰城公主上堂受审,这分明就是打皇家脸面,让她以后不能见人。这几个杀才,朕一个个记得清楚。今日加诸公主的羞辱,朕将来必要十倍还回去。”
皇后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哪有女孩子上堂受审的?若是小鱼受不了这个一时想不开可怎么得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太皇太后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放心,唐小鱼心宽得很,不过上个堂而已,她说不定还觉得刺激好玩儿呢!”
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