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对单老大说,咱给爹妈做点,那是天经地义,可你弟单老二那么大了,凭啥啥也不干老等你干。桂香还说,按说我一个刚进门的嫂子,不该说这话,可你弟也太懒了,咱莫非能伺候他一辈子?分开过让他也锻炼锻炼,这对他也不是个坏事。
单老大觉得桂香说的不无道理,可单老大是既不好逆他爹的意思,也不好逆他媳妇的意思,只好先两头和稀泥,能将就先将就着,日子原本一辈一辈就是这样将就着过来的,哪能一样一样都那么认真呢!单老大这么想。
可单老二是越来越懒了,还不是一般的懒,自从单老爹骂着让他挑水,还险些拿扁担揍翻他,结果居然就没镇住他以后,他就更放肆了,现在他基本上是只吃不做了,打麻将也开始赢俩小钱了,脸皮也愈加的厚了,爹妈说,想说说去;哥嫂嫌,嫌就嫌吧,说也说不下一块肉去,嫌也不能不让我在这家呆着,从法律上说这家也总还是有我的一份儿。
没办法,人到了这个地步,这才无可救药呢。都是一人高一人大的后生,当爹妈的现在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了,天天满脑门子蹙个死疙瘩,可事到临头,也总不能天天把这些事挂在嘴上到处宣扬,那样不仅闹得全家鸡飞狗跳,而且这是在农村,家丑没法儿外扬呀!
但是老两口真的是太窝心了,比一颗肉瘤子窝在心里都心烦。
桂香记得,她妈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跟她说,人不能学得懒了,人一懒了就成了没人沾没人理的臭****了。桂香觉得单老二就成了这样的臭****。单老爹和单老妈也已经愁了,说再不赶紧给那讨吃鬼张罗,说不定就要打光棍了。于是老两口东托人西托人,媒婆托了一大堆,好话说了一篮筐,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单老二。
也不是媒婆不出力,既然是媒婆,没有一个不愿意撮合成对象的,撮合成了才有丰厚的礼金礼品,老是撮合不成还当媒婆干什么!别人也不会再去找一个老是撮合不成对象的所谓媒婆。再者说,自古以来媒婆还把自己一辈子撮合成多少对象作为自己的最大功德,至于后来究竟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她们不去注意,也没办法注意,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不是一个媒婆管得了的事。媒婆更值得骄傲的还有,那些终成眷属的人似乎会一辈子对她们感恩戴德,媒婆老了的时候回顾那一对对被她们撮合成的夫妻,以及那一对对夫妻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子子孙孙,她们会觉得媒婆这个职业才是世上最高尚最伟大的职业,是一个传宗接代、薪火相传的职业,而且是永远不会下岗的职业,所以一拨又一拨的媒婆才前赴后继,代代相传。
听说单家二儿子因为耍钱还懒散找不上媳妇,不少外村的媒婆都毛遂自荐,前来单家为单老二张罗对象。媒婆市场竞争激烈,她们要比比究竟谁的说媒水平更胜一筹,以攻克单老二这个困难户山头为突破点,为自己媒婆的牌子造得更大的声势,从而让更多的父母去找她们给自己的孩子介绍对象,那样她们腰包里的票子就源源不断地厚实起来。有个三里湾的媒婆这天给单老二介绍来了她们村的翠莲,单老爹一看见过,姑娘长得是水灵,可单老爹对媒婆说,你怎么给我儿介绍个这?不是成心恶心我们家吗?一句话把媒婆说了个愣怔。媒婆问,咋?姑娘不好?单老爹说,你是三里湾的,你莫非不知道这个姑娘咋回事?媒婆一听乐了。媒婆说你也不看看你儿子是个啥人,倒对人家姑娘说三道四的,难怪你儿子暂且找不到媳妇呢!
这个媒婆果真技高一筹,两句话说得单老爹哑口无言。
原来,之前一个大湾的媒婆给单老二介绍过三里湾的翠莲,单老爹第一眼就觉得翠莲这姑娘不错,细皮嫩肉还不善言谈,很规矩的样子。就要决定了,可单老妈却怪单老爹办事不稳当,单老妈说,你都多大岁数了,咋见个漂亮姑娘就说好!总得再打听打听吧!人心隔肚皮,看咋好看出来?单老爹一听也是,这男人就是容易让漂亮女人搞糊涂。后来一打听,有大湾在三里湾的亲戚说,这个翠莲还真有问题。三里湾都传她跟赵警察不清楚,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还说像唾沫嘴说的一样,跟赵警察那样那样做过,三里湾人说,要不是这样,那么漂亮的姑娘能搁到现在?
这还咋敢找?找对象最怕这个了,别说是农村,城里人都怕,找个烂货回来戴绿帽子事小,将来说不定要出大事。情感这个东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大到能捅破天要人命,而且还可能世袭,搞得子子孙孙不得安宁。于是大湾那个媒婆再来,就让单老爹骂了狗血喷头,单老爹说你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单家断子绝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