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人上吊

2018-04-15 作者： 乡音无敌

第15章 有人上吊

桂香其实那天晚上也听到了单老二跟翠莲的吵架声。

自从单老二跟翠莲结了婚，单老爹家的三孔窑洞就都被占了，单老二的新房是把过去那间当库房的窑洞打刷出来的，库房被占了，院子里的东西就多了起来，总得规整规整。于是这天桂香又忙活了一阵，先是把粮食袋子分装后分别藏在三孔窑洞里，放在院子里可不行，受潮不说，还容易招贼招麻雀，放不好还容易被耗子咬了。放好了粮食，桂香又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架子，上面铺了些谷子杆儿，然后在顶上面又铺上一些烂塑料，用几根木头棒子压着，单老爹看见桂香在院子里忙活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对单老妈说，瞧瞧，瞧瞧，到哪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去？他知道桂香是怕院子里那些柴禾被雨淋湿没法烧。单老大从山上背点柴回来不容易，这几年因为泉水断流，雨水也少了，山上的柴也越来越少了，单老大白天一般都在地里忙活，地里活不忙他也闲不下来，还要到处去砍柴禾，不砍柴禾烧啥？别说这鬼地方没有煤，有煤也买不起。单老二呢，家里本来也指不上他，现在他又刚刚结婚，谁也觉得该让他消闲几天，更不指望他做这些营生，他每天除了晚上睡觉，白天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悬着。所以单老爹赶紧也出来帮着桂香往那个搭起来的棚子底下收罗柴禾。翠莲看见单老爹出来忙活，倒是也出来要帮手，桂香却不让，桂香劝她回去。

桂香说你出来干啥，结婚没几天，女人一辈子还不就消停这几天嘛！快回去快回去，就这么点活儿，又在自己院子里，上午做不完下午做，又不着急，你快回去歇着，这儿有我跟爹就行啦。

桂香的意思是新媳妇晚上谁都难得消停，刚刚见着女人，哪个男人能那么老实？要不是没有那么大本事，哪个男人不都是恨不能一晚上不睡觉地揉摸女人？所以女人白天要多休息才对，这个她又不是没经历。何况桂香已经看出翠莲刚刚在屋里肯定流过泪，出来时眼睛还是红红的呢，那又不是熬夜熬的，红得湿乎乎的，咋能是熬夜熬的，要不是单老爹不好意思盯着新媳妇看，他也看得出来的。

翠莲没敢一直正面看着桂香，低着头说，待在屋里也烦，不如出来做点营生过得快。说着就帮着收拾起院子里的柴禾。

三个人很快就把院子里收拾干净了，桂香又让翠莲帮着把那口原来放在闲房里的破水瓮移动到墙角。那个破水瓮装不了水，翁口裂了缝，桂香嫁过来的时候就一直那么在闲房里搁着，翠莲嫁过来才从闲房搬到院子里。桂香又把一些瓶瓶罐罐装进破水瓮里，用盖子盖住，院子里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

院子里的活儿干完了，桂香想提筐到地里给猪拔草，家里的粮食不多，不能给猪吃，所以养猪只能靠泔水和猪草。单老爹说你歇着吧，忙活了半天，进屋跟翠莲说会儿话，一会又得做饭，我没事，我去。单老爹的意思好像是，翠莲刚刚过门，对家里还生疏，得有个人陪陪，好像是，单老爹也看出了翠莲的眼泪。单老爹说着接过桂香手里的草筐出门去了。桂香看着单老爹提着草筐走上村外的那条羊肠小道，朝着村西大柳树方向去了，桂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好像是，桂香看着单老爹远去的身影有点心疼，其实桂香主要是考虑一会儿该咋跟翠莲说话。

桂香看着单老爹的身影消失在那个高坡下，桂香转过身来，看见翠莲正在盯着她看。桂香笑了一下，桂香说你咋脸那么白？白挂挂的，是不是不舒服？翠莲摇了摇头，泪却给摇出来啦。桂香就知道了个**不离十。桂香拉着翠莲进了翠莲屋里，屁股挎在炕沿上桂香说，你们昨天晚上究竟咋了？我听得你们吵架，刚刚结婚咋还吵架呢？

翠莲低着头不说话，两只手互相耍着指头，好像那些指头有多少话要说，还说得交头接耳，没完没了似的。

我还听得你哭了，是不是老二欺负你？桂香看着翠莲慢慢搓动的手指又说。

翠莲没有回答，却一头爬在桂香的怀里泣不成声。桂香没有多问，她知道眼泪就是最好的回答。桂香想的是，翠莲的妈得肝炎已经去世多年，大跃.进不仅没有富了农村，相反把村里穷折腾得连水都要喝不上了，人们得了病还哪有钱治，只能等死，翠莲一直跟她爹两个人一起过，现在翠莲或许又想起了她死去的妈，把桂香的怀抱当她妈的了吧。桂香一手抱着翠莲，一手像母亲哄着孩子那样轻轻地拍打着翠莲一起一伏的后背，眼睛游弋着看遍整个新房。桂香心说，这哪还叫个什么新房啊！无非是一间曾经当做库房的小窑洞临时改造出来的避难所，老百姓苦啊！连根草芥都不如，现在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住进了这里，还不等于说七仙女下凡嫁给了董永嘛？再说你单老二是董永吗？你单老二有什么呀！啥都没有，人还不好，你凭什么不好好待见翠莲？翠莲过去是有些风言风语，可那都是那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赵警察祸害的，你也都了解清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时看人家漂亮也愿意娶人家，现在凭什么欺负人家！人家要是啥事没有能嫁给你？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现在她是你老婆，你自己的老婆你自己不心疼，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这些话桂香没法跟翠莲说，翠莲本来还委屈得要命呢！咋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呢！

翠莲哭了一阵擦了擦泪抬起头来，她说现在好多了，明天我也跟桂香姐去地里拔猪草去。

桂香又说，他凭啥欺负你？

翠莲唉了一声说，算了桂香姐，不说他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瓢不碰勺的，算了，不说他了，明天该下地劳动去了，不劳动谁白给吃的喝的呀，明天你记得叫上我。这个时候单老二从外面回来了，快中午了，他回来大概是想起了吃饭。最近他总是这样，单老爹也懒得说他，总觉的谁还没有个新婚燕尔呢！年轻人嘛，就像头驴，老婆就是那根桩子，有了老婆这根桩子拴着，慢慢会不跑的。单老爹总是相信这些老古人传下来的俗话。